入夜後,主街是定格般的安靜,秀葽徐徐走在青石闆上,身影在月光照耀下,成短矮的怪異狀。
經過一巷口,眼角似被什麼牽着了,瞭了一眼,秀葽不禁冷笑,“呵,如此為何?”
暗處的人跟着笑了,“秀葽姑娘若是不幫在下這忙,在下保不齊會說出去。”
“閣下想說便說去,與我無甚相關。”
那人低聲說了什麼,秀葽轉過身來,眯了眯眼,擡起眼簾。
“我為何要幫你?”
“秀葽姑娘可真會說笑,這可是在幫你啊!主家貼心。”
“不需要,我一向厭惡要挾,且我同錢宅無糾無葛,閣下以此要挾,怕是找錯人了。”
“哦?”
秀葽将長刀放置一旁,提起裙角便入了座。
甯安緩緩拆去繩扣,剛打開便是一陣清香撲鼻,随着酒從壺口滑至杯底,秀葽正襟危坐之時,左手朝右耳一扯,面紗随之滑落。
甯安其實早就見過秀葽的這張臉,第一次在來福客棧同她吃飯時,她取下來過。
杏臉桃腮,淺淡春山。
“桃花釀,有人相送,特與兄長品嘗。”
甯安兩眼直直盯着她,而後一口咽下,這便是“桃花釀”嗎?
“你的眼睛竟好了嗎?”
秀葽盈盈笑臉,輕啟朱唇,口中吐着的是一團和氣,“自打有記憶起,視物就比旁人反應慢,宮主說這是娘胎裡帶出來的,無法醫治。”
“香爐裡有什麼?”
秀葽微詫,但很快明了,“兄長如此聰慧,不若猜度一二。”
甯安摩挲着杯口,正色道,“那在下便班門弄斧了,窳陋之處,還望指點一二。”
秀葽微微颔首,而後灌了一口酒。
“姑娘其實同錢老爺是相識的吧?朋友……還是親人?”甯安蹙眉問道,秀葽停住了倒酒的姿勢。
甯安接着說道,“我不知道這是如何做到的,竟能将人的記憶和神識封至香爐,這便能解釋你為何視物有缺。”
“既然恢複了記憶,那你一定記得是誰将你推至此,但你卻未汲汲尋仇,另有隐情,是嗎?”
秀葽始終面露平靜,薄唇輕抿成一條線,而後漫不經心的說道,“你如何看出來的?”
“僅來過兩三次對臨城如此之熟悉,而你自己卻不知,說明是潛意識下的行為。”
“分明可以以月下宮的身份進錢宅,竟隻是半夜窺探。”
“法事前後你對錢錦堂的态度也不一樣,說話從不拖泥帶水,之後竟停頓了。”
“你想到了什麼?又看到了什麼?”
“兄長一次性問這麼多,真叫人難以回答。”秀葽晃了晃酒壺,随後放在耳側聽了聽。
“原是我自作多情,幫你解圍而讨了這便宜,這稱呼不必再叫了。”
“兄長似還有話要說?”秀葽莞爾笑道。
“是不是時間到了?”
“嗯?”秀葽微征,晃蕩酒壺的手一動不動了。
甯安垂下腦袋,淡然道,“從你進來的那一刻,我便知曉了,且我終于知道一直忽視的點是什麼了。”
“哦?”
“潤山同錢錦堂相識,而你又同潤山相識,你們皆在做戲。”
“既是知道,為何不拒絕?”秀葽放下酒壺,輕笑一聲。
甯安扶額蹙眉,“隻是想嘗嘗桃花釀的味道,有人釀過,我還沒有機會喝到。”
“隻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