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封紫宸還想着畫後是否有玄機,結果發現,那畫竟牢牢的貼在牆上。
再次重返畫前,畫中的女子伫立林中,仰頭觀月,一男子手持一玉簪,汲汲前來。
右下角書:惟贈一枝簪期子識我意
整幅畫都很老舊,玉簪破損的幾近看不清了。
封紫宸的手指剛觸到玉簪,就察覺到了異常,玉簪處較旁處而言,略凹陷了些。
封紫宸用力按壓了下去。
那道門終是開了,封紫宸随即踏入第三層。
若有若無的異味,一時無法分辨。
同蛛絲般細的線從梁上垂下,晃動之餘還閃着一道道銀光,末端各系着一隻錦囊,顔色各異,不知裡面裝了什麼,穿行在其中,冷不丁的就會撞到哪一隻。
在确定這一層無旁物後,封紫宸開始細細打量,将其中一隻拉開一小口,裡面竟隻是一張與掌心大小的卷軸。
封紫宸将卷軸輕輕夾出,細線綁着的錦囊倏地擡了上去,方才所待之處少了一個空檔。
有什麼從牆裡飛射而出,封紫宸歪過腦袋,它斜紮于其身後地面,彈了彈後停下了。
封紫宸側過身,是一隻弓箭。
無字?
連續拆掉幾隻皆是無字卷。
剛躲過幾支弓箭的攻擊,一道聲音從宮外傳來,穿透了層層牆瓦,雄渾而有力。
“郎君為何帶人夜闖我月下宮?”
不知哪根觸發了機關,剛進來的門“嘩啦”擡起合上了,封紫宸走近去看,原以為地面變成門就會空出一塊,好讓他逃脫至第二層,結果竟是實心的,他應該是被困在這四不透風的第三層了。
封紫宸嗤笑一聲,果然中計了。
“來人,封門!若是走漏一隻蠅蟲,都唯你們是問!”
“是!”
封紫宸笑了笑,而後找了靠牆處盤膝而坐。
欲速則不達,人總是會如此,從而會短暫失去思考的能力。
看來從一開始,月下宮的目标就是他。
從蒼旻觀到永甯村,繼而是陽城,百花谷,臨城。
這一路來,絕對少不了月下宮的人。
但秀葽,略有不一樣。
他本排除了對她的懷疑,結果她又反手将甯安送到潤山手中。
牆上的燈燭輕輕穩住了身形。
同成百上千無字卷共處一室,這倒是有趣的體驗,如果他就是沈千業,那未至青羊宮确是一件憾事了。
錦霆到底想從他身上獲取什麼?
普天之下,還有他不知曉的事情?
也不知坐了多久,宮外都無任何動靜,錦霆顯然十分有耐心。
仰頭看向頭頂,細線的首端到底系在何處,為何一片漆黑,從外層看,隻是很普通的三層結構。
是機關,控制細線的機關,要是封紫宸破了這個機關,那是不是就能出去了。
飛上去靠推可能是推不動的,不如利用弓箭。
封紫宸起身觀察了番,而後抻開折扇,折扇呼嘯而出,從前到後将所有系着的錦囊悉數截斷,如果估計的不錯,弓箭隻會攻擊破壞機關的人或物。
理論上應該是這樣,但還是少不了幾十隻在那裡亂射亂飛,封紫宸主要應付這些箭,這廂剛躲開,另一廂便撲面而來,封紫宸扭頭避讓,斜上方又有箭飛馳而來,封紫宸飛起一掌,将其生生震成兩截。
地上堆滿了數不清的弓箭,牆上的燈燭内也有,分明整層都是木制,竟然讓燈燭與錦囊共存,萬一走了水,闖入如他這般的不請自來之人,冷不防就能将他這整座宮燒得濃霧頓起,火光四溢。
封紫宸瞥了一眼癱在地上的折扇,同潤山打鬥那日後換了把新的,目下千瘡百孔,四分五裂。
弓箭應已用完,得快些行動,趁他們在置備新弓箭之前。
封紫宸踢起一根弓箭,弓箭直直飛向頂端漆黑處,然後……緩緩飄垂下來。
封紫宸随手撿起一根,接着一躍而起,正欲将箭頭插在頂部,借助弓箭,可以近距離觀察,但箭頭剛觸碰頂端,封紫宸便聽到“铛”的一聲,他便同半截弓箭一并落了下來。
封紫宸看得真切,頂端居然抹了桐油。
并未完全幹掉,好似剛抹上去兩三日,難怪進來就覺得有些異味。
将燈燭握住後直直甩向房頂,火舌瞬間舔舐開來。
烈煙黑霧迅速蔓延,封紫宸捂住口鼻,屋頂燒得甚是熱烈,不時有火芯成點狀、塊狀跌落,看來不需多時,這裡便成為一片火海。
“快快快!快去救火!”
“青羊宮走水啦!快去通報宮主!”
宮外一片嘈雜,封紫宸一邊扶牆幹咳,一邊咧開一絲意味不明的笑,是有些損人不利己,但總不能隻讓他一人難受?
頭頂有光照入,落下不規則的月影,封紫宸直起蜷縮的身子,奮力一躍,旋轉着從燒出的黑洞中飛了出去。
屈身翼角下猛咳之餘,封紫宸忽地将手背後,微微擡起眼簾。
皓月當空下,隻見另一翼角上站着一人,似是等候多時,左手将根長棍背于身後。
身下的院中是甚嚣塵上的喧鬧和磕頭碰腦的人群。
封紫宸深吸了口氣,該來的終究來了,錦霆擅使長棍,棍法出神入化,少時師從慧遠禅師,弱冠後,即還了俗。
而後便創立了月下宮。
算了時日,竟也七八年的光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