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一從外到内凝結,還未撐到朝陽起,眼前之人便歸西。
甯安不禁嗤笑,怎麼還單押上了。
自己是有什麼毛病?
若真是陰陽結,那也該是從内至外。
抓住封紫宸的雙手靠近自己,一邊哈氣一邊搓着,然後就是手臂,面頰,多少有些徒勞之嫌,但甯安總覺得愧仄難安,總覺得得做些什麼,人一向好自欺欺人。
即便已經快到小暑,但山林裡的溫度是真的低,連甯安自己都開始有些發冷。
甯安的眼皮無力的支撐着,他早就有了困意,有些扛不住了。
聽到動靜,又冷不丁地直起後背,皺眉側目地問來人是誰。
來人不應,又叫了兩人過來,直到走進,甯安才看清幾人的臉。
“躺着的,帶走!”
“你們做什麼?”甯安慌忙起身,許是坐久了的緣故,甯安有些不穩。
一人上下打量着甯安,而後眉毛飛了上去,“閃開!”
“你!”
帶頭的将甯安一把推開,甯安一個沒站穩,一屁股坐了地。
來者不善,絕對不能讓他們帶走封紫宸。
甯安連忙爬起,三步并作兩步地沖上去推開左右兩人,然後雙手抻開壓在封紫宸身上。
“什麼東西?給我拉開!”
甯安死死纏着封紫宸的腰身,任他們怎麼拉扯,堅決不松手,顯然惹怒了帶頭的,抽出随身佩劍,從牙縫裡恨恨地擠出一句“真是找死”,便直直紮向甯安後心。
甯安并未意識到危險的降臨,隻瞧見蒼白如紙的封紫宸倏地睜了眼。
甯安一怔,身後有手将其牢牢抱緊,甯安聽到了有人倒吸的一口涼氣聲。
“大哥,醒了!”
“媽的,老子沒瞎!”
“成王命你們盯着在下,可沒讓你們滅口!”
“公子誤會了,兄弟仨隻是想帶公子去瞧郎中,并無惡意!”
“呵,做狗的,連主人話都不聽了,要麼就是不肯當狗了,要麼……”封紫宸用力一推,趁着劍尖上擡的功夫,抱着甯安飛速後退,而後迅速直起身,長劍撲了個空。
“要麼就是換主人了!”
“大大大哥,這……”
“格殺勿論!”
封紫宸從破爛的袖口處撕下一塊長條狀,在甯安欲掙開束縛之時,将甯安雙眼整個蒙住。
左頸落下一片冰涼。
封紫宸輕笑一聲,“乖,别偷看!”
甯安不知發生了什麼,他杵在原地,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幾次想拆開布條,又默默地收回了手。
“啊!”
帶頭人的聲音此起彼伏,甯安聽到封紫宸的譏笑,“還不說嗎?”
“啊!”
“啊!狗雜種!”
“你個狗東西,啊……”
“聲音太小了,無趣!沒吃飯嗎,大點啊!”
“淫……淫……亂不堪,令人不齒!令人不齒!啊啊啊……”
“啊,對不住對不住,割錯了~~~~~”
男人帶着沙啞的哭泣聲,痛苦的又罵又叫。
帶着戲谑的拖腔,封紫宸似拍了拍帶頭人的臉,“讓在下猜猜,是太子還是成王?啊,還是半癱不癱的四皇子呢?”
“我等僅是山匪,公子……公子出手如此狠毒,不怕……怕壞了名聲嗎?”
“在下也是手無縛雞之力,山匪大哥竟直直索命,不怕壞了大哥的名聲嗎?”
“我呸!狗雜種!你個狗雜種!”
“什麼腌臜玩意兒,老子老子……要把你剁掉喂狗!”
“龌龊至極!”
直到再也聽不到咒罵聲,封紫宸才停下腳步,将甯安的布條解開,甯安回頭看了看,似乎已走出幾丈之遠。
“你對他做了什麼?”甯安皺皺眉頭,問了句。
“或許……小安有聽過剮刑?”
甯安慢慢地将頭動了一下,“這番折磨也未問出什麼……”
簡言之,沒必要出手如此狠辣。
“不是問出來了嗎?”
“可……我怎麼沒聽到?他後來又說了什麼嗎?”
“這就是成王的命令,殺無赦!”封紫宸笑了笑,“接下來的日子異常兇險,小安可要……”
“什麼?”
“抱緊了!”
“……”甯安冷下臉來,将他朝旁一推,“有病嗎你!”
“哈哈……诶,小安等等我,别走那麼快!在下……舊傷複發了……”
“是真的,這次是真的了……”
匿在暗處的金玲轉過身去,嗤笑道,“人啊人,才是最可怕的!”
凝霜将頸旁的長發放至耳後,雙手環胸道,“隻願做鬼的你,難道就不可怕嗎?”
“什麼鬼不鬼的,要叫‘畫中仙’!”
“是是是,仙子走好!”
凝霜倒背着手,看了一眼奄奄一息的帶頭人,繼而緩步跟上。
一人朝左趴着,兩眼睜圓,頸下鮮血如注,另一人朝旁躺着,穿過心口處的窟窿,竟能看到身下被染深色的綠葉。
帶頭人以一種扭曲的姿勢歪着,渾身血紅,就像沒了皮肉的空架子,身旁是一塊塊白花花的肉,被平整地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