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着做什麼,給我追!”
“是!”
烏沣寨的不遠處是一座空谷,名曰玉龍谷,相傳一條靈龍生前常居此地,鳥語花香,靈獸遍地,所以靈力極其充沛,可靜心凝神,也可增進修為,對修仙之人來說,是絕佳之所。
兩人盤膝而坐,延壽的左右兩指各搭在封紫宸左右手,不多時,周身泛出透明的靈氣,源源不斷地注入封紫宸的體内,本是一路順暢,卻堵在了一經脈處,一個沙啞的聲音倏地響起,似從地底傳來的陰森。
做逍遙神仙不行嗎?非要幹涉凡人之事!
特地告知于你,待沈千業知曉一切,本座倒要看看,你會如何應對。
哈哈哈……
殘魂散去,注靈也已結束,延壽深吸一口氣,緩慢睜開了眼睛,脈象平穩,并無其他病竈。陰陽結确是無解之症,但可用心法去壓制,延壽自是知道如何壓得住的,五年前,延壽将陰陽結打入沈千業寸田之處時,便承了這份責任,但天罰來得如此迅速,延壽根本顧及不到沈千業,判罰後即刻受罰下人間,以至于遲了這麼多年。
隻是心頭痛楚,心法壓制即可,但封紫宸失去意識,定是殘魂同陰陽結博弈的結果,注靈則是為了護住他的心脈,将殘魂轟出體外。
自此,封紫宸的體内也隻有“陰陽結”了。
屆時,人間定會掀起一場腥風血雨,生靈塗炭。
五年前,上神們默許清徽的這種行為,也是保持中立,認為此法為最優解,但延壽卻目空一切,強出頭,自以為是,結果事與願違,他的懲罰竟然先到。
愆由爾手所創,須爾親往了結也。
帝君的話如雷貫耳,延壽深知,五年的生生死死不過是一次警告,若還有下次……
待回過神來,封紫宸已盯着他看了許久,深色的眼眸氤氲,倒是看不出來任何情緒,延壽輕咳一聲,收回手來,擡眸道,“感覺如何了?”
“前輩為何不好奇,晚輩竟能将你一眼認出?”
延壽瞥了一眼右腰處,封紫宸笑了笑,“前輩的玉佩聲很特别,晚輩重傷摔下昆侖山時,傷及後腦,無法視物,但耳朵卻異常靈敏,日日夜夜地聽,自是爛熟于心。”
“方才是故意的嗎?”延壽不接茬了,輕笑一聲。
封紫宸眨了下眼,也跟着笑了,“是!”
延壽的笑容僵在了嘴角,他倒是十分坦然。
眉清目秀的少年,風姿灑落,正托腮看着延壽,眼裡似有光,碎玉般的灑在他的身上。清風如絲般細膩,他頸間的長發被輕輕拂起。
周身有鶴鳴,再一看,已振翅高飛,長頸高昂,如瓊花伸展。
延壽回過神來暗忖,陰陽結不會毫無理由地發作,一定是動了内力,很顯然,封紫宸知道這一點,所以故意“死”在延壽面前。
他如此執着地纏着延壽,将生死置之度外,無非就是為尋一個答案,延壽比誰都清楚,但延壽甯願爛在肚子裡,也不會開這個口。
對他甚是不公,但延壽,别無他法。這個責任,延壽還得繼續背負。
暮色四合。
釣魚比賽暫時先收尾,明日還要繼續角逐前六甲,環首刀不會善罷甘休,延壽剩的時間不多了,他也無法再讓封紫宸 “滾蛋”,因為就算天塌下來,他也一定會找到延壽,然後乖乖躺在他面前,讓他救。
“這應該就是你的家鄉,能不能想起什麼?”延壽瞥了不遠處的封紫宸,倚着棵樹,一言不發,兩眼直勾勾地盯着他們。
這顆魂魄環顧四周,延壽知道她已經盡力了,那茫然的眼神是無論如何都藏不住的,但最終,她的眼神落在封紫宸的身上,說不上認識,也說不上不認識。那種微妙的氣氛,在三人之中蔓延開來。
封紫宸直起身子走近,那女子一怔,竟不自覺地朝延壽身後躲,延壽蹙眉伸掌,示意封紫宸莫再向前,扭頭溫聲道,“姑娘,你怎麼了?”
“我好像……認識他……”
這倒是一條有用的信息,“在哪裡,能記得嗎?”
“我我我……我不太記得,就看到一張床上,他……他站在床沿,聽到動靜後,回身對我豎起手指,‘噓’了一聲,我吓得雙腿跟注了蠟一樣,根本不敢動。”
“他在做什麼?”
“在……”女子忽地噤了聲。
“放心,有我在,他不敢拿你怎麼樣……”
女子壯了壯膽子,急聲道,“在親他!”
“什麼?”
“他在親床上的那個人,那個……男人……”女子吓得整個身子蜷在延壽身後,渾身發顫。
“啪!”震耳欲聾,封紫宸竟有片刻的失聰,耳邊淨是嗡嗡的聲響,好半晌,他才緩過神來,嘴角的血絲緩緩地流了下來。
“前輩,晚輩是做錯了什麼嗎?”
延壽的右手發燙得厲害,緩緩負于身後,冷聲道,“你對他……竟存那般心思!”
“呵,”封紫宸揩去血迹,冷笑一聲,“若不是前輩,晚輩何故如此?”
“此話何意?”延壽捏緊了右手,身後的魂魄早已被吓得躲進去了。
封紫宸走近一步,延壽便退一步,待整個後背靠在樹上,已是退無可退,眼前的封紫宸又同之前一樣,周身皆是黑氣,猩紅的雙眼恨不得将延壽整個吞進去,延壽伸指念決,下一瞬,竟已懸在半空。
延壽推出一掌,掌風如千斤壓頂般,封紫宸抻手來擋,竟被壓得陷地三尺,豆大的汗珠止不住地朝下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