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上定不是這個意思……”
“怎麼不是?欸,那你說說……”
到達二層後,與一層血腥味不同,這裡皆是一股子侵入腦髓的惡臭,延壽似乎多年前聞到過這個味道,應該是地妖。地妖受傷後會流出綠色的液體,若無法得到救治,液體會越發難聞,待液體變色幹涸,地妖即死亡。死後的地妖會散出更詭異的味道,會刺激附近活物大腦,輕者緻眠緻幻,重者暴走嗜血,最終爆體而亡。
另五隻地妖瑟縮在延壽右邊的一條清水池旁,肥胖的身軀互相擠靠着,摩擦時發出“吱吱”的聲響。
“真是清徽那臭道士?”
“說過很多遍了,昨夜差點把我腦袋砸掉了。”
“臭道士還真是假仁假義,不若就将六弟給殺了。”
“殺了怎麼行,咱們地妖族死了還是得霍霍人間的,那臭道士甯願六弟霍霍這塔裡的,都死光了最好,省得他費心勞神。”
“确實,還能留個不斬草除根,存善心的名頭,這筆買賣可賺翻了。”
“那咱們怎麼辦?總不能一輩子窩在這吧!三哥,你壓到我胳膊肘了!”
“叫叫叫,有啥可叫的,不就碰了一下,你難受,我他娘的更難受呢!”
“是啊,好歹以前咱們各有各的地盤,哪有現在這麼憋屈……”
“怕啥,尊上出去了,以後有的是吃香的……喝……辣的……不,你誰啊你?”
另四雙眼睛齊刷刷地看過來,頗有五人坐在澡堂子聊着天,沒頭沒腦地混進來一個着一襲潔白仙袍的道人的架勢。
“啧,臭道士啊!”話最多的那個坐在中間,方才被叫做“三哥”的。
“唔?唔……唔唔……”
“喜歡說話,那便不要說了,太吵了!”
另四人立馬換了一個态度,最左邊的大哥軟下聲來,“道長,您看這……”
“道長欺負我們這些小妖有何用,不若去頂樓……”
另一妖碰了碰他,“尊上不是出去了嗎?”
“出不出去無所謂,那這人一看就不知道啊……要從我們嘴裡套信息……”
兩妖聲音不小,這下子,誰都聽到了。
延壽輕笑一聲,擡眸看向對面台階下的“六弟”,下一刻,竟已閃至其旁。
從那裡到這裡,地上皆有星星點燈的“血迹”。
“哇,好厲害……”
“你閉嘴!”兩妖看似嘀嘀咕咕的,卻又是讓所有人都聽了進去。
六弟半癱着身子靠着,聽到身旁有動靜,卻也沒法再動彈。
“血迹”一直沿着肚皮朝一旁淌,延壽撥開耷拉的白色肚皮,它覺着疼痛,痙攣了一下,“忍着點!”
是劍傷,而且是劃拉的劍傷,從正面橫切,約莫兩寸,既不要了它的命,又能讓它沒法亂動,着實精準。右手從它後心朝下按壓之時,竟發現它脊骨斷裂,它之所以一直保持着這姿勢,也是因此。
清徽從對面台階上傷了他,繼而将它一腳踹了下去,若是在凡間傷了他,定會引起不小的騷動,處理起來會相當棘手,于是便毫發未損地活捉了它,但又想給它個教訓。
“道長……小心啊……”
自身難保還有空顧及他人,延壽歎了口氣,“别亂動!貧道知道你疼痛難忍,還得麻煩你先躺下來。”
看到延壽一邊擔着他們六弟的上半身,一邊放平,幾人又開始碎碎念。
老五勾勾脖子問了句,“大哥,咱們要幫忙嗎?這道士看起來是好人……”
“幫個屁!”
“啊?為何?”
身旁的老四推了推它,“你動動腦子,不然咱們為何離這般遠,若能救六弟……”
何故放任它的死亡。
後半句老四沒說出口。
大哥的目光沉肅謹敬,沉聲道,“有時候,無能的佽助就是添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