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壽剛從最上一層台階下來,便注意到了這一層的格局,同一二層很不同,它更像是某個宅邸的後花園一般,各個方位都種了棵樹,最裡面有棵樹似乎還挂着一幅畫,西北角還有花壇,東北東南皆是清澈見底的水池,細看還有色彩各異的魚兒在遊,一人濕漉漉的站在池中,驚得魚兒四處逃散。
“你這道士!”少年般的模樣,雖甚是狼狽,倒是豐姿都雅,目秀眉清。
呵,花妖……花妖族族長叫花箬,延壽見過她幾次,每次都越發百媚千嬌,盈盈笑臉,眼似有光華。
竟能在此地遇見她的後輩,延壽歪了歪腦袋,笑而不語。
花妖慢慢走到池邊,一躍而起,“你是何人?為何來此?”
他隻是輕擡眼簾,嗤地一笑。
周遭突變,延壽頓覺腳下一軟,腳底那碩大的花瓣在力的作用下,慌得抖動。
休生傷杜景死驚開,此乃八門,延壽居于驚門位,花妖正居生門,延壽悠悠地笑了,問了一個毫不相幹的問題,“花容與你同族?”
花妖右手微微旋轉,掌心便多了一朵枝條,橫至眼前,從後朝前撥,竟成了一把泛着銀光的長劍,隻見他眼神如炬,正凝視着延壽,殺氣逐漸蔓延開來。
“呵呵,他也配?”
戰鬥一觸即發,花妖将騰蛇之術揮灑自如,似遊龍般靈動,縱橫交錯,在花瓣上劃出一道如電般的劍芒,直指延壽的心髒。而延壽則以奇門遁甲的長河之道,身法若浩浩長河,擋下了花妖的攻勢。
“你的天分很高,将花妖法術與奇門遁甲融會貫通,花箬倒是後繼有人了。”
“不許提我姥姥!”
他以奇門遁甲的幻靈之法化作一抹殘影,瞬間遁去,隻留下一陣若有若無的殘影在延壽眼中晃動。
忽的,他如脫缰野馬般沖出,劍光爍爍,一道淩厲的劍氣直奔延壽面門。延壽急忙抵擋,力度之大幾欲落下花瓣。花妖緊追不舍,連環攻擊,勢不可擋,倏地低吼一聲,轉化身形,如同奇門遁甲中的魍魉,幻影般在八門裡穿梭。
延壽目光一凝,輕笑一聲。
花妖調動奇門遁甲的陷宮之勢,一聲劍嘯,劍芒如雷電般劃破虛空,直取延壽要害。
花妖猛地撲了空,驚覺腳底艮八轉兌七,生門位逆轉成驚門。
“怎可能?”
擰身卻見安然伫立的延壽,用力一劍刺入花瓣,單膝跪地逆轉劍柄,腳底八門迅速逆轉開來。
“翩舞花海掌心描,花影舞動天地搖!開!”
他眼中的幽芒更加璀璨,衣袂獵獵作響,刹那間花瓣四起,漫天飄落,天地間裂開八片,似乎都一樣,似乎都不一樣。
延壽已居于坤二死門,飄舞的花瓣倏地定格,繼而整齊劃一地下落,如刀子般,砸碎了空氣,砸碎了萬物。
下一刻,那死門内已無人,花妖微怔,忽地起身,手中“綠劍”倏然消失,霎時有什麼橫空刺來,穿透萬千花海,鋒芒直指花妖心脈。
“唔!”花妖如被釘在原地,瞥了一眼心口,繼而緩緩擡起眼眸。
他分明是碎在每一門中,連臉都碎成了兩門,但他每走近一步,八門就有一門歸位,他的臉一點一點地并位,待離九景門歸位,花妖嘔出一口血來,血水染紅了嫣紅的花瓣,天地變色,虛空終回現實。
“貧道同花箬有些交情,自是不會傷你,你若執迷不悟,貧道便碎了你的妖丹。”延壽定定地看着他,冷哼一聲道。
花妖還欲起身,卻被一人打橫抱起,“凮澤,你放我下來!我他媽的有腿,不需要你可憐!”
“可憐?呵,我哪敢?”劍眉星目,微微含笑,不可一世。
“道長恃強淩弱,這名聲怕是不好聽吧!”
延壽擡眸來看,露出一絲意味不明的微笑,“花妖族花箬的外孫水澈,樹妖族花遲的幼子凮澤,倒是一對奇怪的組合,你們犯了什麼錯,要被關在此地?”
凮澤斂起笑意,與延壽對視道,“有個瘋子同我說,隻要我犯點事且死不悔改,就會被關進來。”
“為何?”
凮澤輕笑一聲,“我以為道長知道月下宮之事……”
延壽又笑了,歪頭來了句,“原來如此。”
“你知道了?”凮澤略驚疑,懷中的水澈還折騰着要自己下來,凮澤隻得朝上一擡,“再動我便送你出塔,反正你也快死了,死前見見你姥姥,也算遂了心願。”
“你他嗎的……你敢!你敢送我出去……”
凮澤擰身将水澈抱至西北角的樹下,先是運氣調息,手掌心泛着淺綠色的光,慢慢在他心口盤旋。
聽到前來的腳步聲,凮澤也不在意,低眉道,“還得感謝道長不殺之恩!”
“療愈還需一段時間,道長不如幫我解個惑。”
水澈輕哼一聲,閉目不言。
延壽細細端詳着他的手法,“五氣朝元。”
“道長真是見多識廣……”凮澤語氣淡淡的,佯裝吹捧一番。
“郭正同次子郭惟是你推下去的,對嗎?”
凮澤略一凝滞,并未停下手中的動作,“不全是,他都站穩了,我隻是拉了他的腳!”
八年前,呂依依愛戀明空,卻始終未得回應,郭呂結親,随慧遠從北疆的明空得知此事,跟随郭惟來到青峰山,驚吓半夜解手的郭惟,制造成意外摔落山崖,後郭惟再未醒來。八年後,郭太守忽地慘死,不久太守夫人也沒了,外人傳言則是,長子郭祜作為最終受益者,定是他殺害了親生爹娘。但随後,明空(也就是錦霆)忽然自首,欲擔當年傷害郭惟之責,還有殺害郭祜之罪。
“呂依依是樹妖,與你同族,貧道本不覺得有何聯系,但巧合多了自然是蓄意而為,先是讓你躲進鎮妖塔,再逼迫錦霆自首,一舉兩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