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年百花宴上,舒子衡自然是見過舒夫人的,他那時作為太傅獨子,是除了幾位王孫貴族外,最受歡迎的存在,哪裡會與朝臣内眷有什麼交集,就算是有,也不過遠遠瞧過一眼便作罷。
舒子衡分明在說謊……
喬臨聞言,也忍不住将目光投向舒夫人。
他以為,這番相見,娘親再怎麼,也會給他一個關切的眼神的……可舒夫人卻是從頭到尾隻注目着舒子衡,半個眼神也吝于分給他。
就在這一刻,喬臨福至心靈,突然明白了舒夫人的心态。
當年換子的人,舒夫人才是主謀,她甚至,連舒大人都瞞了好些年。
喬臨暫時脫離了原主的情緒,十分客觀的又複刻了一遍這樁換子案的首尾。
如果所料不差,當初的真相應該是這樣的——
舒夫人悄悄愛慕喬太傅,産子時因為精神狀态異常,又恰好與喬夫人同屋産子,然後趁着屋子裡沒人,換了兩人的孩子。
舒夫人對喬臨的愛,是一種病态的,轉移的愛,她愛他,隻是因為他是喬蘊之的兒子。
至于她的親生兒子……隻能說,人真的是一種慣會自欺欺人的生物,趨利避害也是人的本能。
當她的意識發現某些信息會傷害到她,讓她難受時,她便能自己騙過自己,不去想那些她不願意接受的事。
至于現在為什麼又能接受舒子衡了?
理由也很簡單……喬蘊之本是當朝太傅,他當然是會教孩子的。
且不論這舒子衡根兒是不是好,起碼他的在外,确實是一清朗公子,光風霁月的模樣。
這人表現出來的氣質,越來越像喬蘊之,舒夫人一旦把他看進眼裡,就很難不移情了。
這人還是她親子。
喬臨想通這一切,心裡冷笑了一聲:呵,誰說這舒夫人是個瘋子,他看她算盤打得精得很。
果然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可憐原主還妄圖從她身上汲取親情。
不過現在站在這裡的可不是缺愛的原主,而是百毒不侵的喬魔頭。
比演戲麼……這裡可沒人比他更專業的了。
喬臨暫時沒見過喬太傅,但眼前有個舒子衡,既然是能讓舒夫人移情的存在,他多少得有七分像喬太傅才是。
那他隻需要觀察舒子衡,再揣摩一下喬蘊之的身份儀态即可。
這對于喬臨來說,算是家常便飯。
外界說他是個花瓶,但喬臨其實是班科出身,他的實力因為那張臉的緣故,被嚴重低估了。
而一個有實力,又有作品的演員,所扮演的多數角色,其實都隻能從文字裡去揣摩。
再擡眼時,喬臨眼裡少了幾分拒人于千裡之外的淡漠,多了幾分溫潤。
看上去,喬臨整個人都柔和了幾分,但神态裡,又夾雜着幾分冷肅。
太傅這樣的高位,定然不能全然如舒子衡這般,隻有親和力的。
喬臨的這個轉變十分自然,在場除了舒夫人,外人竟無一察覺。
戚寒書與舒子衡還在打情罵俏……
還是戚寒書謹記着要打擊喬臨心态的目的,不停把話題往舒夫人身上引時,大家才發現舒夫人的異常。
“如今你們母子團聚,以後的日子,才叫天倫了。對吧,舒大人,舒夫人?”
舒大人笑道:“自然,自子衡回家後,内子的情緒穩定多了,臉上的笑容也多了不少……子衡是個懂事省心的。”
這潛意識便是喬臨是個不懂事,不省心的,無法給舒夫人帶來好的影響。
戚寒書很滿意舒大人的上道兒,最好舒夫人再附和兩句,喬臨那讨人嫌的家夥,便算得上是衆叛親離了。
看他還如何在他面前擺臉色。
幾人順勢轉頭去看舒夫人,卻見舒夫人跟沒聽見兩人的對話似的,隻緊緊拽着舒子衡的袖子,眼睛卻是一瞬不瞬地盯着喬臨,眼裡還隐約泛着激動的淚光。
這是怎麼回事?
不是說,舒夫人近來已經不提喬臨,甚至在他人問起時,還直言問到‘喬臨何許人’了嗎?
這像不認識人的樣子嗎?
難道舒夫人其實是裝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