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跑,等等我!”
小狐狸沿着溪流追衣服,冷空氣拂過柔順的毛發,呼出團團熱氣。水流湍急,五顔六色的被子在水裡浮浮沉沉,像是有很多隻手在水底掙搶落難的布料。
這些衣服是人類幾晚沒睡,出去尋找嚴先生無果帶回來的安慰品。
連這些衣服都沒了,這個冬天對那個人類來說太冷酷了。
一團冠毛從小狐狸蓬松的白領巾冒了出來,蒲公英種子看睜大水靈靈的黑眼睛,扭頭往某個方向望去。
它緊張地抖動絨毛,正要開口,卻被小狐狸一把摁回來毛毛裡,“棉花糖,是——”
“噓!”
葉小狸安撫地拍拍蒲公英的腦袋,猶猶豫豫地停下,望向木屋修好的舊木門,一股熟悉且強大的氣息剛才從那個方向湧來。
“祂又來了。”
那隻怪物,或者說其他污染怪物口中的“那位大人”的氣息再次出現了。
小狐狸用爪子在草地上刨了幾下,拐個彎往小木屋的方向跑。
這片無主領地跟之前誤入的蒲公英山谷很像,沒有強大的污染怪物占領,算是一片無主的土地,都是難得的靈氣濃郁的淨土。
甯靜的山谷因為靈氣耗盡,被“那位大人”吞噬了。
他們住的這片花海靈氣本就稀薄,随時散盡,“那位大人”已經在附近徘徊好一段時間,要不是濃郁的靈氣阻隔了危險,他們早就被吃掉了。
他沖向木屋,然後穿過二層木屋腳樓底下的花海,徑直往更北邊探去。
小狐狸在空曠的花海邊緣巡視一番,仰起頭嗅了嗅,松了一大口氣。
“應該走了。”
可能是“那位大人”發現還是沒辦法突破領地的結界,跑去其他地方覓食了。從附近污染怪物的交談中,聽說“那位大人”這段時間看捕獵的次數異常頻繁。
這讓本就生活艱難的污染怪物雪上加霜。
小狐狸對這個世界的凜冬總算有了一點概念:越發嚴峻的生存條件。
為了過冬,他努力養出一身肥膘,毛發厚實暖和,實在食物不夠的時候也能冬眠睡覺。隻要這片領地安全,他能一覺睡過整個冬季。
小狐狸打了個大大的哈欠,甩了甩困頓的腦袋。
他冬眠了,人類可怎麼辦?
蒲公英種子冒出腦袋,整朵蒲公英都麻了。
一時之間,它不知道該誇棉花糖感知敏銳,還是傻得可愛。天天跟“那位大人”相處,竟然沒有察覺任何異常,偏偏對周圍環境的變化又十分敏感,哪怕一點風吹草動也能精準感知到。
蒲公英拽着狐狸看向木屋方向,“棉花糖,你知不知道——”
“知道什麼?”
葉小狸狐狐祟祟地走上木屋階梯,爪子搭在修好的木門,發出幹澀的“吱呀”聲響,吓得他連忙收回爪子。
小狐狸繞到窗邊,輕手輕腳地扒拉開窗戶。
屋子裡,躺在床上的秦時衍側過身,背對窗戶的位置。
黑色的狐狸鼻子從窗戶縫隙裡探入,毛絨絨的狐狸腦袋伸了進來,窗戶嘎吱一下滑落,夾住他的腦袋。
冷風從縫隙裡鑽進房子,床上沉睡的人類似乎冷得肩膀抖了抖。
小狐狸用爪子扒拉開窗戶,把卡住的腦袋拔了出來。
窗戶沒有立馬關上,一條蓬松的大尾巴鑽進窗縫,接着是一條肉嘟嘟的狐狸腿踩在半空中勾了好幾下,亮出磨平的爪子好不容易勾住随意搭在床腳的外套。
狐狸腿勾着衣服一點點往回拖,衣服披蓋在人類的肚子上,遮擋住貼身戰鬥服下的精壯腹肌。
完成任務的胖腿腿高興地在半空中蹦跶兩下,小狐狸一時沒扶穩從窗戶滑落,連忙扒住窗框,卻不小心踩了人類一腳。
葉小狸屏住呼吸。
背對窗戶睡的人類動了動,葉小狸慌張地又踩了對方幾腳爬出窗戶,回頭見人類沒醒松了一大口氣,嘿嘿笑着關好窗戶,擋住冷風入屋。
床上,“熟睡”的秦時衍沒忍住低笑出聲,扯了扯外套。
離開木屋後,葉小狸無比認真地做出決定,“必須得把衣服被子找回來,沒有被子,人類會凍死的。”
蒲公英驚得探出冠毛,“你在說什麼?”
整片污染區,不,全世界的生命死光了,“那位大人”也不可能死,更何況是凍死?它很想警告這團棉花糖不要開這種可怕的玩笑。
蒲公英想到剛才棉花糖還踩了“那位大人”幾腳,真是無知者無畏。
不行,它不能再眼睜睜看着棉花糖在作死的邊緣試探。
“那位大人”一次兩次不計較,雖然它搞不懂為什麼,但“那位大人”喜怒無常,說不準什麼時候就“吧唧”吞掉這團棉花糖了。
蒲公英心裡一咯噔,“棉花糖,你有沒有覺得祂留下你,是把你當儲、儲……”
“儲備糧。”蒲公英難以啟齒的話,被小狐狸直率地挑明了。
這話他聽到人類在心裡說過好幾次。
“你早就知道了?”蒲公英在風中淩亂,“不是,知道你還追什麼被子?”
小狐狸軟乎乎道,“儲備的糧食,不就是現在不會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