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時衍翻好衣服,回身見到氣鼓鼓的小狐狸,揚了揚唇角,又去冰河裡撈了好幾條魚,吃得小狐狸喊了好幾聲哥哥。
他坐在火堆前,今天的疏忽大意導緻祂差點跑出來,舊傷未好又添心傷,在小狐狸的笑聲中,疲憊侵襲,眼皮緩緩沉了下去。
“秦時衍,還要走多久才會見到人類村莊?”
“我們是不是迷路了?”
葉小狸啃幹淨手裡的魚,等不到下一條魚乖乖被送過來,聞到燒焦味,擡頭看到他的魚都烤焦了,連忙過去把魚拿開。
他準備很兇很兇地教訓某人一頓,擡頭看見某人竟然睡着了。
他把魚放到一邊,輕手輕腳去取木架上烤好的外套,怎料衣角挂住木架倒下,乒乒乓乓響了一陣。
他被吓得抱緊尾巴,回頭發現睡眠一向很淺的某人隻是皺了皺眉頭,沒被吵醒。
他把所有木柴丢進火堆裡,把草席拖過來讓給某人,将厚厚的被子也讓給對方,蓋被子的時候,碰觸到某人的皮膚,擰緊眉頭,“怎麼那麼冷?”
他變成狐狸趴在某人身上,蓬松柔順的毛發暖暖的。
尖尖的耳朵突然豎起,他擡起腦袋,嗅到了夢魇的味道。
他盯着秦時衍好一會兒,用力搖頭,“不行,這樣不好。”
好狐狸是不會随便入夢的。
某人防備心超強,幻術都能察覺,入夢肯定會被發現,被抓到了會挨揍的,夢裡可不是現實,某人怕是揍起狐狸來不會客氣。
軟綿綿的爪子踩在某人結實的胸口,糾結地扒拉兩下,撘在腦袋上哄自己睡覺。
紛沓的腳步聲穿梭過枯樹林,聲音很輕,明顯是訓練有素的大隊人馬。跟在隊末的一個隊員擦去額角的汗,用手肘撞了撞身旁的人,壓低聲音道:“我們是不是迷路了?”
被撞得差點摔倒的葉小狸蒙了一下。
這是秦時衍的夢?
他怎麼進來的?
脖頸左側微微生疼,他不自覺地捂住脖子,想起這個如同靈魂橡皮筋的歸巢标記,嘴角壓不住地揚起。
不是他主動入夢的,秦時衍自己夢裡無意識将他拉入夢中,他隻能勉為其難地轉轉。
“嘶,我幾天沒睡?”
辛修平驚疑地揉揉眼睛,死冰塊怎麼會笑,确定是自己看錯了。
“兄弟,開下尊口解解惑,求你了。”
“三天。”言簡意赅。
辛修平被噎得沉默了好一陣子,被落下一段路。他回過神,連忙追上秦時衍,雙手合十舉到頭頂,卑躬屈膝道:“大神,别逗我玩了。”
葉小狸處于秦時衍的視角,眼前的辛修平五官有些模糊不清,炎熱的天氣下,右手帶着黑色手套,護臂包裹住整隻手臂。
看着就熱得慌。
葉小狸感受到秦時衍掃過手臂的目光多停留了一秒鐘,淡淡的聲音響起,“迷路了。”
“我就說,再繼續走下去也不是辦法,這就去跟白老頭說去。”說完,辛修平就風風火火地竄到隊伍前,和一位身形挺拔的白發老者吵了起來。
争吵越來越大,影響隊伍行軍,一位穿着軍裝,在隊伍中個頭明顯不高的男子宣布原地休息半小時,隊員紛紛将背上的東西卸下,抓緊時間休息。
山路崎岖,半路上他們不得不抛棄車輛,選擇徒步。
隊伍分成好幾塊聚集在一起休息,大部分背的是糧食、武器彈藥、醫療用品。一小部分背上的黑色戰術背包十分眼熟,是用來束縛靈化彈和發射裝置的背包。那時候的靈化彈和發射裝置都比葉小狸之前看到的大很多,非常占地方。一套發射裝置需要拆分成好幾個部分,三四個隊員才能帶上一套發射裝置。
還有十幾個隊員聚在一起,每個人都背着一個大大的方形箱子,箱子邊緣用蜜蠟仔細封好,還貼上了好幾條封條。
葉小狸好奇看那是什麼,不過秦時衍的視線移向另一邊,他也隻能跟着走。
另一位哪怕穿上軍裝滿身血迹的中年人,卻透着一股濃濃的書卷氣。隻見書卷氣軍官走過去,拎住辛修平的耳朵就可以教訓。
葉小狸感受到喜悅的情緒,怔了怔,才回過味來這是秦時衍的情緒。
所以,某人隻是不愛笑,不是不會笑。
秦時衍被喚去詢問,妥妥的知情不報,跟辛修平排排站一起挨訓。
等幾位大佬氣跑了,丢下他們好好反省,辛修平冤屈地看向秦時衍,“早知道迷路,幹嘛不說?”
“不能停。”
辛修平“啊”了一聲,擡頭看向秦時衍,卻被眼前的景象驚得說不出話。
密密麻麻的污染怪物将他們圍得水洩不通,不知誰發出一聲慘叫,隊伍裡開始發生騷動。四處爆發污染病,隊伍陷入恐慌之中。
“藥劑失效了嗎?”
“我明明沒受傷……”
“我不想死在這。”
辛修平憤怒地瞪向秦時衍,一拳打了過去,“混蛋!”
葉小狸被打得摔倒在地,知道這是夢,污染怪物潮吃不了他,感染污染病的隊伍傷害不了他,辛修平也殺不了他。
心口卻堵得慌,就像陷入沼澤,越掙紮越深陷,直至被黑泥淹沒,窒息籠罩了全世界。
為什麼不說?
為什麼不解釋!
隊伍繼續前進,會被活活耗死,一旦停下來,又會陷在幻境裡——互相殘殺。沒有污染怪物潮,沒有突然爆發的污染病,隻有恐懼驅使下的瘋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