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
漢普頓宮白廳宴會,開始後,四小時。
金碧輝煌,琉璃燈盞,恰如水晶光耀。
深沉厚重的交響曲落下,那樂聲逐漸消弭在人群的雜音中,如寒冰也會逐漸消融在名為時間的河中。
貴婦人們穿着閃着光的長裙,柔順的布料映出的白光不算那麼刺眼。高跟鞋踩在冰上,那是如冰一般光潔透徹的石磚。
“埃羅依閣下,聽聞您昨夜遭賊人尾随?真高興您還安然無恙。”
“那是個逃竄近半年的連環殺人犯,不過可惜,他選錯了人。”
“霍斯特夫人,莉莉絲小姐托我向您問好,不日她将登門拜謝您的出手相助。”
“科斯林管家客氣了,我等能為侯爵大人出謀劃策,是我等的榮幸。”
“阿加莎,女王大人可是數年都未曾出席過如此規模的宴會了,我是否可以認為,民間流傳的雜談确有其事?”
阿加莎眯起眸子,目光銳利。
“謠言之所以能在民間傳播,正因其靠捕風捉影來吸引眼球。卡爾,你與我同級,你理應知曉一切陰謀背後的邏輯。”
男人擺擺手,顯得十分無奈。
“但艾迪那蠢貨在我負責的區域大搞破壞,你知道的,最近一系列的刺殺事件就夠弄得我焦頭爛額的。”
卡爾用帶着笑意的話語調侃。
“反正死的是他那個侄子,下一個目标是他本人也很合理吧?”
“合理,我也覺得很合理。”
阿加莎眼下一口香槟酒。
“可惜,工黨那邊保着他。”
樂聲響起,從厚重的寒冰中逃脫,陷入了溫暖濕潤的西風。
“換人了?可惜,我還挺喜歡這次找來的交響樂團的。”
“是那些政客從俄羅斯找來的,你我很難從政務中脫身,這種水平的樂團确實不多。”
兩人對視一眼,齊齊歎了口氣。
“真是多事之秋。”
“先生,這是您吩咐的各式甜品一份,請慢用。”
侍從端來一個盤子,上面是五顔六色的各式甜品,散發着誘人的奶油和糖霜的香氣。
侍從小姐第一次見有人來這種規格的宴會上,不去想辦法攀關系,努力見一面女王,哪怕是融入一個小圈子安安靜靜地聽着台上官方花大價錢請來的交響樂團。
而是老老實實坐在角落,甚至為了方便進食,直接要求侍從将今日宴會上的各式甜品都呈一份帶到他面前。
難繃。
對面那人沒有感覺絲毫的不對勁,他面對着公式化微笑的侍從小姐,朝她舉杯,而後一飲而盡。
“謝謝。”
“不客氣,祝願您能有一個愉快的體驗。”
非常愉快。
因為安坐在角落的這人,壓根不知道這場宴會是幹什麼的。
那是個青年男性,留着少見的一頭長發,被淡綠色的發繩挽起,墨色中添了一抹生氣。而後是額前的碎發,其下遮掩住了一雙黑眸,深邃,卻沉寂,但并不無神。五官流暢,是一種具有線條感的精緻,溫和,不是常見的那種高鼻梁的大開大合的西式五官,而是典型的東方人面孔。
是得了,一個從未見過的東方人,是如何拿到這場宴會的門票的呢?
答:白撿的一張。
擠破腦袋都想進入這個宮殿的英國上流人士:?
門口的守衛閱讀完邀請函後說了什麼來着?
“感謝您的到來,南宮先生。”
那封邀請函上,完完整整地在受邀人那一行上,寫上了“南宮珏”這個名字。
南宮珏堪堪到達這座宮殿的大門前,身旁突然傳來一陣空間波動,然後,這封邀請函就從空氣上方墜落,安安穩穩地落到了他的手心上。
真有意思。
有人準确預估了他到達的時間,又找了他不知道的方法,将這封邀請函送到了他的手上。如此費盡心思,他再不參加這個宴會,似乎有些不太禮貌。
如果南宮珏是個正兒八經的英國貴族,或者至少有個合理的外來人員的身份,那麼這一切還沒那麼有意思。
不過問題就在于。
南宮珏并非這個世界的人。
他原先生活着的世界,名為提瓦特大陸。那大陸之上的國度,璃月,是一個廣闊大氣的天地。崇山峻嶺與逶迤巨浪相襯,海港之處,聚集天下商船,賽過黃金的絲綢與瓷器乘着巨船出海,又帶着财富歸來。
那是一切财富聚集的地方。
七位神明劃分塵世,以此統籌大陸上的百姓。
而那璃月的神明,他足夠寬容與慈善,容忍了另一位魔神停留在他的國度之上。
鏡之魔神,瓦沙克。而南宮珏,則是其行走世間時所用之名。
雙目為鏡,可勘過去未來。
那是一個未曾進入過神明眼中的時刻。
南宮珏從無暇的星空中,瞥見了一條縫隙。從中透出的,是另一個世界的呼喊。
鏡之魔神透過次元,窺見了另一個世界的毀滅與重啟,而今,它将再度走向毀滅。
閉眼之時,群星在向他輕聲呢喃,勢要沖破這命運的囚牢。
但倘若沒有外來力量的幫助,那個世界是注定毀滅的,無人能更改這個結局。
魔神閉上眼,試圖說服自己——
每個世界都有其注定的命運,無法更改,無法違背,哪怕是鏡之魔神本身,也不過是在更大、更牢固的命運中打轉罷了。倘若僅憑自身的力量與位格,就妄想介入其他世界,肆意幹涉他人的命運,不僅自私,更是傲慢。
但是,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