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好像并沒有确定關系。

那這又算什麼呢？

按照正常人類的進程來講，兩人相知相識，度過諸多歲月。

或許是水到渠成，或許是某一天的傍晚，看着風拂過茂密的樹梢，大自然的造物在人類眼前譜寫随性的律，然後意識到，連彌留的陽光都在為你喝彩。

于是一方頓悟，前來表白，準備為這段細細密密的關系作階段性的總結。至少要被表白的人答應了，他們才算是戀人吧。

費奧多爾靠近他，因為身高比對方要矮上一截的緣故，隻能擡起頭，伸着手為他撇開纏繞在耳邊的發絲，捏了下他的耳垂。

南宮珏： ！ ！ ！

費奧多爾：“您很緊張呢。”

南宮珏有些難為情地移開目光，半是羞赧半是賭氣地說：“……你不要轉移話題。”

費奧多爾輕笑一聲，踮起腳，湊到對方臉上，落下一吻。

柔軟的，輕飄飄的觸感，一觸即散，但雪泥鴻爪，久不能散。

更何況，對方照常柔和的臉上，如點墨般散開大片紅暈。

“你……”

“我在。”

南宮珏扶額輕歎。

“你現在對我所做的事情，目的可并不單純。”

費奧多爾：“但見您的第一眼，我就意識到，您看我的眼神并不無辜。”

費奧多爾向來不是個自大的人，與之相對的，他在日常生活，甚至是同對手交鋒的過程中，态度都相當的誠懇，哪怕說是謙卑也不為過。

隻有在某些時候，獨自一人面對理想的時候，自顧自地沉浸于演奏之中，盡情撥動大提琴的時候，他的心裡才會湧上些難以自抑的狂。

這是對自我意志的承認，但費奧多爾從不高看自己。

所以，神明愛着世人嗎？

我猜測神愛着世人，但我與衆人并無不同，為何他将視線盡情灌注于我一人。

更何況，費奧多爾清晰的知道一個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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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與神明之間，二者的地位是極其不平等的。

無論是實力上的不相襯，還是對彼此的了解。

這并不難認識到，他們甚至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一個是世界瀕臨破滅的人類，一個是異世高高在上的神明。

既然沒有平等，又何談愛情，何來的戀人？

…………

所以，在疑問還未解答之前，還是将一切的情感暫時封存于“交易”這一名詞吧。

“您在索求我本身，我在索求您所擁有的，超越這個世界的知識。

所以，在你我都未曾坦率地面對、清晰地理解這一情感之時，不如先暫時接受我的提議。”

南宮珏低下頭，目光透過他，卻看到了曾經的自我。

“您在透過我看誰？”

費奧多爾眨眨眼，敏銳地覺察到了對方情緒的變動，并直接挑明。

畢竟，當二者所處的地位、所擁有的信息極其不對等之時，一切的猜測都有可能走上歪路，反而缺失了正确的答案。

既然如此，何不幹脆地将疑問抛給對方，聆聽對方給出的答案。

正常情況下，這是一個非常不妙的疑問句，常常出現于各大替身流、多重人格流、前世今生流等諸多以愛情為母題的故事之中，通過不同演員之間情感的碰撞，借機塑造人物性格和虐點。

但南宮珏給出的答案超出了費奧多爾的預測。

費奧多爾最先思考的還是：神明究竟為什麼願意對我一個凡人傾注愛意？

是我在某些特質上，與神明曾經的戀人有所重合嗎？雖然神明有愛人這個假命題就很超出人的想象，但這個假設是有根據的。

又或者，是對我有所求？但我身為一個自身難保的凡人，有何能耐引得神明的索求？

費奧多爾腦中天人交戰，目光卻極為專注地盯着南宮珏的眼睛。

他渴求着答案。

南宮珏用帶着點冷漠，充斥着大量憂傷與悲哀的眸子回視過去。

然後他啟唇，聲音像是來自遙遠的世界之外，透過無盡的漆黑與昔日的回響。

“我看到一切向命運掙紮的人們。”

費奧多爾瞳孔驟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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費奧多爾的呼吸一滞，指尖不受控制地顫抖。

“您說，我與您有共通之處……”

費奧多爾壓抑住内心的情感。

不敢置信，不敢相信。

南宮珏揚起缱绻的笑意，目光柔和，帶着追憶與往昔的光亮。

“我想跟你說……”

費奧多爾點點頭，示意自己在認真地聽着。

“我的世界被一片漆黑所包圍。

任何試圖突破包圍圈的舉動，都會不可避免地使自身的存在陷入混沌與瘋魔。

甚至波及整個世界。”

南宮珏的臉上是一種近乎于無措的悲哀。

命運無可違逆，無法更改，必定降臨。

費奧多爾存在的世界，是主世界下的平行世界，是脆弱的，易碎的。

而神明所在的世界，則是被永世的漆黑所包圍。

那是無意識的敵人，天生的侵略者，絕對的瘋狂與混沌，不可被知曉，不可被直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