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朦胧,大雨滂沱,霧氣彌漫。
屋内也彌漫着潮氣。
兩人各懷心事,誰也沒有提到剛才發生的事。
過了許久,桑小葉忍不住問:“現在還要隐瞞我嗎?”
四目相對。
桑小葉思緒昏沉,總覺得白沉星好像在透過這具軀殼,凝視着她的靈魂。那雙眼睛讓她的胸口竟然微微顫抖。
白沉星擡手,撫摸着桑小葉的臉頰,然後抵住了她的額頭,兩人肌膚相貼,白沉星冷得很,她熱得很。
最終,她揚起下巴,主動親吻了他的嘴角:“别怕。”
就像他每次安慰她一樣。
即使被隐瞞成這樣,桑小葉也從未懷疑過白沉星不愛自己。兩人關系就像糾纏環繞的水草,除非死亡枯萎,否則不會分開。
白沉星的呼氣逐漸變得急促,抓住桑小葉的手,十指緊扣:“如果,我是說如果,真的發生了你無法理解的事情。一切都有原因,你要自己找到答案。”
桑小葉目光濕潤明亮:“你不會告訴我答案嗎?”
白沉星望着她的目光憐愛有心疼:“不會。你會原諒我嗎?”
桑小葉又問:“那我能自己找到答案嗎?”
“找不到也沒事,有我陪着你。”
謎語,黑暗中隻有讓人聽不懂的話。
白沉星高大颀長的身軀壓在她的身上,氣息如遊蛇,他沒做什麼,隻是一聲聲卑微的道歉。
最後,聲音變得哽噎發顫,一直在重複:“抱歉,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桑小葉環抱着他的脊背,發現汗水比眼淚還要多。
當晚。
孟辭給她的窺夢起了作用。
她夢見了一處幽暗的、破敗的小鎮。
濃濃的黃霧彌漫在小鎮街道上,鱗次栉比的矮小平房看起來像破敗的古代建築。紅色苔藓從牆角縫隙中鑽出茁壯生長。熟悉的氣味鑽入她的血液,蔓延至四肢百骸。
桑小葉以白沉星的視角觀察這一切。
沒有恐懼。
隻有悲涼。
最後,落得一聲歎息。
***
第二天一早。
好似什麼都沒發生,白沉星做好早飯去學校了。
桑小葉以為至少會溫存一會兒。
她給白沉星的同學發了個微信詢問白沉星最近究竟去沒去學校,得到了肯定的答複。看來在這件事上,他沒有欺騙自己。
孟辭發來了微信。
MCi:【上午十一點去這個地址,幫你找到關系了,能進去。】
桑小葉:【謝謝姐】
昨天從派出所出來,桑小葉請求孟辭找找關系,她想去頓雅芯家裡看看。
孟辭不愧是最曆害的姐姐,像個許願池。
桑小葉給白沉星發微信,告訴他自己出門一趟。開車前往頓雅芯家裡。
如果頓雅芯死亡前的症狀和洪青青一樣,在強烈的不安全感下,她肯定會呆在自己認為最安全的地方。醫院和賓館都沒有查到頓雅芯的記錄,那麼隻有可能是在家裡。
頓雅芯和洪青青是好閨蜜,也許洪青青就是知道了頓雅芯的結局才神秘失蹤。
頓雅芯生前最後的電話應該是打給另外四個人求救的,可惜沒人能夠救得了她。
根據調查,頓雅芯是職業是公司職員,朝九晚六的打工人,在上京市租住一間五十平米的開間。
桑小葉輸入密碼後,防盜門打開。
屋内不是第一案發現場,至少沒有被查封。
嗡嗡嗡。
十幾隻蒼蠅飛來飛去,桌子上有半袋子開的哈爾濱紅腸,紅腸被咬了好幾口,爬滿了蒼蠅幼蟲。屋内偶爾爬過一兩隻蟑螂,屋内是空氣不流通的沉穩味道。
桑小葉帶上手套和鞋套,觀察着屋内的家具擺設。
五十平米公寓隻有沙發、餐桌、開放式廚房、廁所,以及一張床和陽台。
一眼望得到盡頭。
屋内淩亂不堪,牆壁上還有指甲抓撓的痕迹。
證明至少在家裡的時候,頓雅芯還是有指甲的。
如果是傳統民俗法事,隻需要剪掉指甲,整整齊齊拔掉的更像是折磨人的酷刑。讓桑小葉不得不聯想到那天的白沉星講的古代都市傳說。但要說唐朝的鬼穿越時空扒了現代女人的指甲,她還不如相信這個世界有奧特曼和哆啦A夢。
牆壁上挂滿了各個寺廟求來的附身符,桌子上擺着一尊觀音雕像。雕像正對大門口,沒有發黑,沒有捂臉,沒有轉身,平平靜靜望着門口。
如若真的鬧鬼,這觀音也應該震懾一二,看來可能是專業不對口。
沙發被挪動過,搬到了防盜門旁邊。
不出意外的話,頓雅芯因為強烈的不安全感,所以用抵住房門,隻留下了一個小縫隙用來拿外賣。警察前來調查的時候挪走沙發,所以地上還殘留着家具拖拽的痕迹。闆木結合的地闆上有幾滴幹涸的血迹,很少量,可能是鼻血或其他傷口出血。
這不由得響起張薔護士說洪青青老流鼻血,以及那天晚上白沉星手臂上的傷口。
桑小葉向屋内走。
突然,鼻子一酸,感覺有什麼東西流了出來。
桑小葉用手去擦,手背沾染鮮血,紅紅的吓人。
“爹的,什麼玩意。”
怎麼自己也開始流鼻血了?
桑小葉是一個磕磕碰碰都不怎麼會出淤青出血的人,從小生長在北方,也不會因為天氣幹燥流鼻血。怎麼一看見死人的血,自己的血也花花往下流?
她擤了一下鼻子,粘稠的血漿像一團肉瘤被擠出來。
惡心得很。
鼻血很快就止住。
比起詭異的解釋,桑小葉覺得這更像是着急上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