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愣着幹什麼?”拍了拍手,道:“給我把這兩面三刀的賤婦綁了,賣到窯子裡去做苦工!”
有眼力見的立刻往孫蓉口中塞了一塊抹布,堵住她掙紮不休的咒罵,随即幾人合力将她五花大綁,一道擡着出了偏門。
“都看見了?”孔嬷嬷眼神掃視一圈,冷笑道,“這就是忤逆我的下場。”
周遭下人眼睜睜看着孫蓉遭殃,有怒不敢言,隻得諾諾應下。
過午時,青霭掀了裡屋的簾子走進來。
“主母,孔嬷嬷來了。”
“嬷嬷來了?快坐,”阮箋雲轉頭吩咐道,“青霭,給嬷嬷倒茶。”
孔嬷嬷不動聲色地打量着阮箋雲,搖搖頭:“主仆有别,老奴就不坐了。”
“敢問皇子妃,這次又是何事?”
眼前之人上午一副弱柳扶風的模樣,似是慘遭打擊。
現在看着,精神勁兒倒是好寫好些了。
阮箋雲苦笑:“上午是我不懂事,冤屈了嬷嬷,這次叫嬷嬷來,是特來向您賠罪的。”
她姿态放得如此之低,倒叫孔嬷嬷心中一凜,有些警惕起來。
“皇子妃哪裡的話,您是主子,無論怎樣對奴婢都是應當的。”
阮箋雲輕輕歎了口氣,為她的滴水不漏頭痛。
思來想去,還是委婉道:“下月便是陛下壽辰,呈上去的壽禮還是得準備仔細些才好。”
“不知嬷嬷,可否将庫房鑰匙和一應禮單交于我?”
原來是在這等自己。
想通了先前她故意放低姿态的原因,孔嬷嬷了然,心下一松。
再開口,不自覺地便帶了教訓的意味:“皇子妃年歲尚幼,先前又不曾學過掌家事務,怎好如此急于求成,企圖一口吃個胖子呢?”
“老奴在跟皇後之前曾在内務府當差,依老奴看,這鑰匙和單子,還是不動最為穩妥。”
竟是毫不留情地駁回了她。
阮箋雲失落地垂下頭,聲音幾分黯然:“……嬷嬷說的是。”
見她甚是聽話,孔嬷嬷滿意地點了點頭。
抖完了威風,正欲起身退下,忽聽阮箋雲道:“隻是有一物,請嬷嬷務必帶來,讓我檢查一番。”
“昨日我留宿宮中,殿下同我提起了一株東海珊瑚。”
“聽聞那珊瑚是殿下親自從東海帶回來的,長約三尺,高約一尺半,通體瑩潤,是極罕見的赤紅色,一絲瑕疵也無。”
“依殿下的意思,是将那珊瑚作為壽禮之一,添進單子裡。”
“隻是殿下擔心,這珊瑚怕有些年歲了,若是一個不小心磕碰,隻怕到時壽禮為殘件,不好收場,故特意叮囑我回府後檢查一番。”
注視着孔嬷嬷一寸寸變白的臉色,阮箋雲彎了彎眼睛,道:“勞煩嬷嬷,将那珊瑚替我取一趟吧。”
孔嬷嬷木着一張臉,心中拼命思索着對策。
怎麼這樣不巧!
她不曾聽殿下提過那珊瑚的貴重,因此盯了許久,兩日之前才偷偷将它拿到了當鋪,早已化作扔進博坊的銀子了!
忽得靈機一動,做出一副沉痛的表情,道:“這倒不巧了。皇子妃說的那珊瑚我有印象,隻可惜上次看時,珊瑚間已有裂隙,恐怕無法做壽禮了。”
“無妨,”阮箋雲溫聲道,“嬷嬷讓我瞧瞧,或許還有補救的法子。”
見她如此難纏,孔嬷嬷沉下臉,冷聲道:“皇子妃為殿下正妻,一言一行,代表的都是殿下的臉面。”
“獻一株有瑕的珊瑚,豈不讓陛下多想,害了天家父子間的情意!”
她是宮裡出身,一手春秋筆法玩得可謂爐火純青。
此言既出,若阮箋雲還是執意糾結于那株珊瑚,便是坐實了自己上面的言論,落個不忠不孝的名義。
她但凡有點腦子,此時就應知難而退。
胸有成竹地等了半晌,哪知阮箋雲意味不明地看着她,許久,竟是“噗嗤”一聲笑了。
她一邊笑一邊撫掌道:“無理也辯三分,我倒真有些佩服嬷嬷了。”
說罷,揚聲喚道:“青霭。”
青霭應聲進來,手中端着一張托盤。
托盤上盛着一件高約三尺的物件,上面覆了一張黑布,令人瞧不清裡面的物件。
心中不好的預感愈發強烈,孔嬷嬷目不轉睛地盯着那黑布,指甲死死掐進掌心。
托盤被置于阮箋雲面前,她笑了笑,擡手掀了那黑布。
——隻見黑布之下,赫然便是方才出現在兩人對話中的赤血珊瑚!
“青霭,”阮箋雲一手托腮,笑吟吟道,“告訴孔嬷嬷,你從哪尋到這麼一株與庫房裡别無二緻的珊瑚的?”
青霭冷笑一聲,迎上孔嬷嬷恐懼的眼神。
“西坊正數第三家,鄭家當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