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村民會議的時候,季辭和辰沙集團打了一波輿論戰。季辭試圖拿龍王廟污染緻病的案例說服村民,然而辰沙集團宣稱他們的技術已經更新換代,對環境的污染破壞大幅降低。再加上他們想要購買的這塊地和龍灣村有一定距離,屆時對村民的影響會很小。
當時陳保江向村民宣傳,如果這塊地能被辰沙集團開發,項目帶動起來,村裡的其他土地也會得到更多被開發的機會,村民們都有機會獲益。受利益驅使,最後村民會議通過了這項決議。
然而當村民得知季辭也要參與競标,村子裡的輿論風向突然又變了。村民們私下議論,隻要地能賣出去,他們能拿到錢,誰開發都行。但季辭拿地,明顯比辰沙集團更好。不知道是誰突然想起來百丈潭水源的事,一時間人心惶惶起來,都開始期望季辭能取代辰沙集團把地拿下。
家婆也終于得知了季辭的計劃。她和季辭爆發了有史以來的頭一次争吵。“你就這樣把你媽留給你的錢全都整掉?”季宗萍這樣質問季辭。季辭不得不承認她不希望家婆失去老屋和雲峰山。“我的事不要你管!”季宗萍說,“我還能活幾年?我不在了呢?你還能接着守在這塊地方上?你會種地嗎?你要這塊地方做什麼?”季辭第一次感受到家婆如此咄咄逼人。“那好,我不争取,到時候挖土機來了,你怎麼辦?”
“我老命一條,要動我的地方,把我的命拿走再說!”面對如此倔強的家婆,季辭束手無策。
她看到了她和季宗萍截然不同的地方——她把錢财看得很輕,而季宗萍把命看得很輕。
但她們又有完全一樣的地方——她們彼此都把對方看得最重。
季辭和家婆各執己見,互不相讓。祖孫二人冷戰了幾天,家婆甚至跑到山上去住,季辭勸她不回。直到葉希木和他的朋友們一起來到老屋暫住,家婆才從山上下來。
家婆是真喜歡這群年輕人。天氣炎熱,家婆改成每天上午和傍晚去山上勞作。中午最熱的時候,就在老屋待着,戴上老花鏡和年輕人們搓幾圈麻将,心情顯而易見地變得很好。
葉希木能感受到季辭的壓力。一邊是地,一邊是母親的死因。一個之前連電腦都不想打開寫論文的人,現在被逼得每天不是四處奔波,就是對着電腦查閱各種法律條款、讀資料寫材料。
但即便如此,季辭從來沒向他傾倒過苦水。她會給他講各種事情的進展,但是很少會有強烈的情感流露——比如對徐曉斌的仇恨。他能幫她的有限,能做最多的就是陪伴。
不過,在和大家一起住在老屋的這段時間,大家各自住在前院的房間裡,房間一間間緊挨着,兩個人也不好意思造次。反倒是有天晚上季辭和葉希木在二樓走廊上靠着欄杆悄聲說話,看小院裡的螢火蟲,突然孟小眉的房門開了一條小縫,孔子牛蹑手蹑腳地走出來,鬼鬼祟祟的東張西望。孔子牛見到他們兩個齊齊投來目光,嗖地轉身就溜回了自己的房間。
季辭狡黠地笑着,湊到葉希木耳邊悄聲問他:“你猜他倆剛才在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