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我說啊,有個好辦法,二姐夫可以試試。”舅舅丁曉吉對父親李聖強說。
李佳苗蜷在偏廳的一張單人沙發上看着手機,她剛收到了港大的錄取通知書,全江城的第一張,全家人正在讨論她的升學宴怎麼辦。陳川有别的事情,沒有回到吉靈雲和陳鴻軍家裡來,楊靜孕晚期行動不便也沒來,隻有陳峰一個人來了。
手機上,微信群裡,季辭發來信息:「買劉社九殺人的嫌疑犯都已經鎖定,我已經問過胡警官,胡警官說大家可以不用保密了,但别發到網上去,免得惹來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客廳那邊,李聖強好奇地問:“什麼辦法?”
丁曉吉說:“你們廠子給辰沙地産定制的禮品酒,不是還蠻多庫存處理不掉嗎?你們去找他們的老闆,說可以在苗苗的慶功宴上給他們打廣告,到時候來吃飯的客人,每個人送一壇禮品酒,上面貼牌慶祝苗苗考上港大,背後打辰沙地産的廣告。光這筆廣告費,就夠你辦百八十桌酒席的了。”
李聖強一拍大腿:“厲害啊!還是老幺腦子最靈光!這條路絕對可行,絕對可行!他們要是給的錢多,就給獨家,要是給不了那麼多,我就再拉兩家贊助!”
母親丁曉慶亦大喜道:“這個辦法好!體面!咱們辦一百桌酒席,得有千把多個客人吧?江城大酒店的生意又好,裡裡外外我們都要放展闆,這個廣告費收他們幾萬塊錢不算多吧?”
“不多不多!”衆人都笑起來。
丁曉吉豔羨道:“會讀書就是好啊,這還沒上班,已經給爸媽賺上錢了。”
吉靈雲道:“看我那個文昌塔求得好吧!以後苗苗就是咱們家的金字招牌!我跟你們說,名氣,就是錢,要好好利用。”
“不是,你們這麼搞,問過我的意見嗎?”
李佳苗的聲音突然冒出來,客廳裡所有人的目光都齊刷刷地投向她,隻有丁斯飛在牆角玩遊戲,旁若無人。她這一句話,讓吉靈雲、丁曉吉的臉面突然都挂不住了,臉色都黑了下來。
丁曉慶立即起身走向李佳苗,“苗苗,爸爸媽媽出錢給你辦升學宴,怎麼辦還需要問你的意見?”她抓着李佳苗的胳膊低聲說,“李佳苗,你要是待不住了就先回去。”
李佳苗說:“既然你都說是‘給我辦的’,我為什麼不能提出意見?”
丁曉慶感覺李佳苗的嘴要壞事。回想起那天李佳苗問起“季阿姨是被水鬼拉下去淹死的嗎?”她忽然渾身發麻,盡管那天她和丈夫李聖強極力把李佳苗糊弄了過去,但是很顯然,李佳苗并沒有相信,隻是出于對他們的尊重沒有繼續追究。如果讓親族知道她說漏了嘴,會是什麼後果?她感覺這個女兒她已經管不住了。
會讀書有什麼好?讀多了書就不聽話!
丁曉慶把李佳苗拉起來,用力往門外推搡。
“等一下。”之前一直沒怎麼說話的陳鴻軍忽然開口道,“讓我們聽聽苗苗是什麼意見。”
李聖強也站起來,腆着臉笑道:“她一個姑娘兒,又是個兒們,就沒得必要聽她的意見了。”說完對丁曉慶說,“你坐着,我送苗苗先回去。”
陳鴻軍說:“那怎麼能行?今天讨論的本來就是苗苗的事,苗苗必須留下來。”他對李佳苗說,“苗苗,說說看,你有什麼意見?”他意味深長道,“有些話,在家裡說,比到外面去說好,你明白吧?”
李佳苗聽出了陳鴻軍話語中的威脅,也知道這句話隻要一說出口,就意味着和這個家庭的撕裂,意味着自己“乖孩子”的形象被徹底打破——可是!她又想起那一晚舅舅丁曉吉和家公丁禮善的對話,她在他們心中,哪裡又有什麼好形象呢?她又為什麼要在他們面前當“乖孩子”?
想到這裡,李佳苗昂首道:“季阿姨就是被徐曉斌買兇殺人害死的,你們真的一丁點都不知道嗎?還要和辰沙集團做生意,還要給他們做廣告,你們對得起季阿姨嗎?”
“李佳苗!”陳鴻軍忽然嚴厲地說,“虧你還是要上港大的人,沒有證據的話,就可以憑空亂說?”
李佳苗毫不畏懼地直視着陳鴻軍的眼睛:“我當然有證據,我看着劉社九把季辭拉下水,又是看着他被我的幾個同學從水底拖出來的!——你們肯定曉得劉社九吧?”
吉靈雲搶着說:“我們哪裡曉得這麼個人!”
陳鴻軍幾乎是同時說:“江上撈人的戆包,哪個不曉得?”
客廳中的氣氛忽然陷入極度的尴尬,隻能聽到丁斯飛在一旁把手裡的psp按得啪啪作響。
李佳苗盯着他們,感覺事情還不像她想的那麼簡單。
那一晚她問爸媽季阿姨是不是被水鬼拖下去的,他們說不可能根本沒有這麼回事——她是那麼了解自己爸媽的微表情,她能看出來他們在說謊,但她不想拆穿。
而今晚,姨媽吉靈雲說根本不認識,姨爹陳鴻軍說哪個不認識,兩個人似乎都在掩蓋着什麼——他們全都知道!他們肯定全都知道季穎是被劉社九拖下去的溺水身亡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