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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故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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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川拿出手機,按下了110三個号碼,想要撥出去,最終無可奈何地垂下。

這個老頭他認識。今天和他一起在公安局外面等了一天。

看着老頭頹敗的模樣,陳川自嘲地笑起來。老頭就是他,他就是老頭,他們都是因為想要得到金錢,拿活人的生命向魔鬼獻祭的人。

徐曉斌被抓之後,他們花了不少錢打聽内部消息。徐曉斌究竟是否有罪,關乎他們家族生意的生死存亡。

除了徐曉斌的事,他們還打聽到了更多關于季辭的事情。

等待的兩三天裡,家中開始内讧。有人後悔,有人責怪,有人推脫責任,有人憤憤不平。但過去的一切已經無法改變,陳川感到一個個可怖的想法飄在每個人的腦海裡,沒人說出來,但是一切抱怨都指向那個方向——

她怎麼命那麼大?

從長江大橋上掉下來都沒死?

你當時怎麼不撞死她?

劉社九怎麼沒淹死她?

如果不是她一直在追究,徐曉斌是不是不會落到如此下場?他們也不至于被逼到如此山窮水盡的境地。

在家族的那個氛圍裡,他甚至也冒出了這樣的想法。

在得知徐曉斌和徐瑤被放出來之後,他甚至松了口氣。隻要徐曉斌無罪,就意味着一切都還存在轉機。

他出去接了個電話,就錯過了徐曉斌和徐瑤出來的時間。後來一路追到這裡,看到老頭拿着刀追徐瑤的時候,他突然想到,要是徐瑤在這時候死了就好了——一切就都死無對證了不是嗎?

直到他看到葉希木身上冒出鮮血的時候,他才悚然一驚。

他發現剛才自己嘴角竟然一直是上翹的。

和魔鬼做交易,自己也會變成魔鬼吧!

老頭的身體抽動了幾下,像是快要醒過來了。他把老頭拖到路邊行人看不到的地方,把染血的刀塞到他身下。然後匆匆離開。

過後的路,各自自己走。

*

葉希木身上的傷口,雖然沒有傷及内髒,卻也不像他說的隻是皮外傷。部分傷口深及肌肉層,醫生給他打了一針麻藥,縫了幾針。縣城門診打麻藥打得省,大半是生縫。葉希木冷汗直冒,一直用力地抓着季辭的手。

傷口處理完,醫生給葉希木開了抗生素,讓他回去吃。兩天換藥一次,六天後拆線。

出醫院後,葉希木說不回家,跟季辭回江都風華,免得被他爸看到。

到江都風華,進門到沙發上坐下,季辭抱住了葉希木的脖子。葉希木感到脖子上有一點濕,把她的頭擡起來。她的眼睛裡濕漉漉的。

“這不是沒事嗎?”他說。

季辭說:“跟我一起你都受了多少次傷了。”

葉希木眨了一下眼睛,說:“我記得第一次的時候,我脫衣服你還盯着我看。”

季辭睜大眼睛,眼淚瞬間就收回去了。她惱羞成怒道:“那怎麼呢?現在還不是随便看!”

葉希木偏頭在她嘴唇上吻了一下,見她不說話,又更深地吻上去,手掌扶住她的肩膀。

他說:“我現在也随便親。”

季辭知道他在逗她,他說的是第一次他親她的時候,被她推開的事。

她笑了一下。

“我不怕受傷,我好得快。”他說,“隻要你好端端的,隻要能跟你在一起,我受多少次傷都沒有關系。”他撫摸她光潔無暇的臉頰,眼睛裡盡是擔憂,“我20号就要走了,我怕的是我走了之後,又發生今天這樣的事怎麼辦。”

季辭道:“如果不是為了徐瑤,我今天也不會有什麼危險。”

她垂首道:“徐曉斌已經拿到了他想要的東西。我把老屋和競标失敗後剩餘的事情處理完,就準備走了。我已經申請了11月份畢業,回去參加9月份的秋招。”

葉希木之前已經從季辭這裡知道了競标的結果。無論中或不中,結果都不意外。隻是他擔心季辭遲遲聯系不上,是為了這個結果傷心難過,做出什麼傷害自己的事情來,才騎車循路去找她。

他知道季辭已經接受了這個結果,江城于她已無可留戀之處,所以才會選擇回去學校。

一想到數天過後就是漫長的分離,他又伸手将她緊緊抱住。

*

徐瑤已經不再咳嗽出粉紅色的泡沫。她的皮膚蒼白,摸上去冰冷發濕,微微地張着眼睛,呼吸像潮汐一樣時快時慢。

徐曉斌雙手扣着她的手掌,雙眼被淚水模糊:“寶寶,爸爸盡力了。”

他的耳朵裡嵌着一枚耳機,耳機中是陳峰在龍尾老街現場發來的通話,告訴他老街拆除已經按照他的要求開始。

監護儀上的數據急速下降,最終變成一條直線,發出蜂鳴的聲響。

徐曉斌道:“好好去吧寶寶,不要怪爸爸走錯路。爸爸盡心盡力照顧你十四年,錢和心都熬完了。你就算活下來也要受苦,不如走了輕松。”

他俯身低頭吻了吻徐瑤的額頭。随即站起身,嘴角微微地顫抖。他壓抑着一些不為人知的激動,不小心碰翻了床邊的凳子。

*

陳鴻軍和陳峰新籌建的工程隊的挖掘機開進了龍尾老街,開始摧枯拉朽一般的拆除。

木結構的古老房子在鋼筋鐵骨的龐然大物前像豆腐渣一樣碎裂、倒塌、散落一地。

陳川爬上了雲峰山。這座山他童年時代曾無數次地攀爬,和季辭穿梭其間,留下歡聲笑語。如今這樣的時日已經不可追憶。

他向山下望,龍尾老街上方已經被籠罩上了灰煙塵雲,龍灣這個桃花源一樣的地方,當年日本軍打進來的時候都沒有被摧毀,如今卻在漸漸消失。

陳川找到季辭的墳墓,在碑前磕了三個響頭。起身時,蓦然見到一個人影,蕭條地站在墳墓後方。眼角餘光瞟到墓碑上的人像,他驚得向後一個趔趄,撞在了一棵栎樹上。

“又吓到你了?”

聽到這個“又”字,陳川就知道她已經知道了一切。

他知道李佳苗去找過季辭。他甚至嫉妒李佳苗,嫉妒李佳苗的勇氣和決絕。他們給李佳苗辦的升學宴上,李佳苗根本就沒有出現,令他們家人尴尬又驚慌,想要拿捏李佳苗,卻發現她已經獨自離開江城,隻給父母留下一封信,告知她已經去往香港,獎學金足夠她四年的學費,其他費用她會設法自行解決,不勞父母費心,祝願父母身體健康,萬事如意。

而他,已經深陷泥潭,無法自拔。

望着墳墓那一頭的季辭,曾經兩人親密無間,如今隔着一座墳墓,是無法跨越的天塹。

“你别害怕。”季辭走過來,她手裡拿着一張厚厚的卷起來的繪畫紙。她在季穎的墓前将這張紙點燃,陳川看見紙上是季穎的畫像,但是沒有點上眼睛。

“為什麼燒掉?”陳川問。

“因為我永遠也不可能畫完這幅畫。”季辭說,“我永遠也不可能完完整整地了解她,因為她已經走了。”

她輕聲地說着,像是在講一個故事:“前幾天,季穎活着時候的一個最要好的朋友,叫姚玉,突然提醒我說,可以去翻一下我媽騰訊郵箱的草稿箱。因為她突然想起來,我媽三月份的時候說過,說想給我寫封郵件,讓我畢業之後回家看看。

“我看到了那封信,裡面講了一件事,說我媽跟我親生爸爸分手之後,她去了深圳,我親生爸爸染上了毒瘾,他趁家婆不在,跑來把我偷走想賣掉換錢,是你的爸爸媽媽把我從人販子手裡頭搶了回來。所以後來我媽,我家婆都很感激你爸媽。

“我是知恩圖報的人,就算我沒有吃你媽媽的奶長大,沒有受過你們一家十二年的養育之恩,就憑這一件事,我也會原諒你們做過的一切事情。”

“季辭……”陳川顫聲說。

“還記得你說,和我的關系回到1997年嗎?那時候,我們沒有相互隐瞞對方的秘密,是嗎?那你能告訴我一個真相嗎?”她望着陳川,眸中光芒爍然,“告訴我,你們對我媽做了什麼?”

陳川的嘴唇顫抖着,張了好幾次,卻沒有聲音發出來。

季辭看着山下,龍尾老街上,挖掘機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了下來,就停在丁家老屋和季家老屋的前面。塵土蓬起來的灰團正在漸漸散去。

“佳苗告訴了我水鬼的事,也告訴了我她的推測。佳苗很聰明。”季辭說,“但有一件事她沒提到。劉社九很會潛水這件事,連葉希木的爸爸都不知道,徐曉斌又怎麼會知道?”

陳川腦海中閃過父親陳鴻軍的那通話——在和徐曉斌的一頓私宴中,徐曉斌有意無意地提起如果季穎出手幹涉,他們所有人都要完蛋。他的父親陳鴻軍,當時在思忖片刻之後,微笑着說出了那通話:

「跟您講個有意思的事。我們長江邊有個撈屍人,是個傻子,不會說話。但是他不曉得有多會遊泳!要不是他腦子有問題,他現在說不定就跟孫楊在一個遊泳池裡頭比賽。」

「他還有個秘密,一般人不曉得。我是有一回聽他哥哥喝多了酒說的,說以前有個人打那個傻子,把他腦殼悶到水底下五分多鐘,那個傻子都沒死。」

「你想想看,五分多鐘,是不是蠻厲害?」

回去之後,陳鴻軍在家族聚會中說了這件事,他有輕微的不安。大家一緻安慰他,這沒多大的事,别放在心上。

然而不久之後,季穎就溺水而死。家族聚會中大家再一次達成一緻——他們什麼都沒有做。

是的。他們确實什麼都沒做,他們沒有親手殺害季穎。但是,他們真的什麼都沒有做嗎?

陳川終于張嘴道:“你既然都猜到了,為什麼還要問我?”

季辭道:“我不想隻是猜。我想知道真相。”

陳川說:“你已經知道了。”

季辭問:“是誰說的?”

陳川忍了忍,最後還是承認說:“我爸。”

季辭點點頭:“我明白了。”她擡起眼睛,“你放心,我不會做什麼。你們家對我的恩情,從此抵消了。”

她背對着陳川,對着季穎的墓碑,又跪下來,磕了三個頭。“媽,對不起,陳家對我有恩,他們的仇,我就不報了,媽,原諒我。”

陳川很想對季辭說,如果還讓他選擇回到哪一年,他會選擇回到今年3月初,他會阻止父親說出那句話。就因為那一句話,那句說的時候并沒有想過真的會被徐曉斌實踐的話,潘多拉的魔盒被打開了。

他們一步一步堕落,一步一步淪陷,最終萬劫不複。

那句話是父親說的,但他又是無辜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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