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忽然就安靜了下來。
沉默。
漫長的,死寂一般的沉默。
北風蕭索,枯葉從樹上靜靜掉落下來。
謝凜眼皮猛地抽了兩下,面色逐漸染上僵滞。
直到張珣一聲爆笑打破了這詭異的安靜。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腦補了一下剛才謝凜的思路——
“你們覺得我有追她有機會嗎?”
“沒有。”
謝凜闆着臉義正嚴辭:“因為,她喜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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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攘的放學路上,學生兩兩三三走在一起。
張珣勾着謝凜的肩,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笑得簡直肚子疼。
“哈哈哈哈所以說學霸的腦回路都是這麼清奇的嗎哈哈哈笑死我了!”
謝凜扔過去塊面包堵住他的嘴,面無表情盯着張珣:“笑累了嗎,笑累了吃塊面包。”
“行行行。”張珣嘴巴裡塞着面包,眼睛不知看到哪裡,忽然晃動了下謝凜的手臂,“嗚嗚嗚嗚嗚!”
謝凜:“怎麼了?”
張珣吞了面包碎,口齒終于清晰了,“你看,那邊不就是任晞月嗎?”
路燈燈光将影子拉長。
任晞月正和薛硯并排走在一起。
遠遠看着,薛硯略低着頭,戴着帽子,漆黑的眼睫垂着,神情倦淡,一副沒睡醒的樣子。
任晞月在旁邊走着,看不出來他們在談論着什麼。
但從謝凜此刻微皺的眉頭來看。
張珣覺得前面戴圍巾帽子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薛硯活像個搶劫銀行正在躲避警方追捕的犯罪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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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晞月也不知道自己最近是哪裡惹到謝凜了,總感覺他跟之前不太一樣,兩個人之間的交流變少,或者說,是謝凜在刻意避開她,繃着臉表情不太好的樣子。
不過好在這學期快結束了,下個學期的同桌也不知道會是誰。
任晞月習慣性地對于每個階段的人或事物做個總結。
考試搬東西那天,任晞月上學時專門給謝凜帶了禮物。
到了高三,似乎有個定律。
每逢考試,總是要下雨,冬天裡的雨,格外冰涼陰冷。
從昨晚起就開始下一場淅淅瀝瀝的小雨,斷斷續續的,雨下得不大,地面也還是濕漉漉的一片。早晨起來一看,還結了一層白朦朦的冰霜。
任晞月穿得鼓鼓的,白色的面包服,紅色的圍巾,手上戴了手套,拿着考試用品在考場外等待。
各個考場還沒有到開放的時間,教室前的走廊擠着叽叽喳喳的學生。
不少在臨時抱佛腳,手裡捧着語文背誦小冊子,嘴巴裡念念有詞,畢竟古詩文背誦默寫的這種分,不拿白不拿。
人聲嘈雜,地上踩得全是水漬,白色鞋子上難免沾上髒污。任晞月看着腳下,盡量挪到幹淨的地方去。
前面說笑的男生,說着說着,就打鬧了起來。
折疊雨傘當作武器,你進攻我抵擋,甩來甩去。
任晞月往後退,腳下一不小心踩空了一級台階,身體不受控制往後傾倒,手下意識地在半空中找尋平衡,不知搭在了哪位同學的手臂上。
接着,隔着厚厚的棉服布料,背後有一股力量托住了她,強勢地将她扶穩。
幹淨清爽的洗衣液氣味湧入鼻腔。
折疊傘的雨滴甩過來,謝凜擡手擋了一下。
“走廊禁止打鬧,不要誤傷到其他同學了。”
語氣沒多大起伏,像個沒有感情的管紀律執法AI。
那同學對上他淡淡投過去的眸光,自覺停下來,“抱歉抱歉。”
任晞月将将才站穩,說:“謝謝。”
她擡頭往後看。
涼風吹動之間,四目相對,少年深邃的眸,晦暗而清澈,讓人覺得頗有些意味深長。
看見謝凜,任晞月倒想起一件事。
她從手提袋裡拿出一個蘋果和橙子,“同桌,學期末的禮物。”
“喏,平平安安,心想事成。”任晞月說,“還有,考試加油!”
一開始的确是對謝凜有所誤會,但經過長時間的相處,發現,謝凜這人,好像也還挺不錯的。
謝凜手指摩挲過那橙子表面的水漬,很淡地扯了下嘴角,說:“你也加油。”
旁人都攜帶了不少的東西,考試用品再加上複習資料,進考場的前一秒才依依不舍肯放下。
張珣不同,就帶了兩支筆和橡皮。身邊同學問他,他剛想說要什麼筆袋,差生文具多。
目光随意一掠,看見前面走過來的許如意。
他輕咳一聲,一本正經道:“語文這種簡單科目,随便寫寫啦,有手就行。”
朋友:“……?”
吹牛也不至于這樣吧?
任晞月也看到許如意,上前去送上期末禮物。
“橙子和蘋果。”任晞月說,“心想事成,平平安安,還有考試加油!”
站在一旁,手上拿着橙子,聽得清清楚楚的謝凜:“……”
原來不是他這個同桌才有的待遇,禮物是批發的啊。
連祝福的話都說的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