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宣道：“是。”

“小姐，紅玉願意去。”紅玉看向聞希月。

聞希月怔了怔，“去那裡會有危險的。”

“奴婢不怕。”紅玉堅定地道。

“是因為他開出的交換條件嗎？”聞希月道，“不需要你這樣犧牲，我也沒什麼要他幫我辦的事，我們走。”

紅玉按住了聞希月的手，溫柔地笑道：“小姐，你還記得之前在宮裡對奴婢說過的話嗎？奴婢雖然至今也不太明白小姐的顧慮，但奴婢也想為小姐分憂。再說了，七殿下說會盡力保全奴婢的。”

聞希月想起自己在宮裡給紅玉分析過定安王府的處境，告訴她要謹言慎行，不可太過招搖。

她知道紅玉當時就聽進去了，隻是沒想到紅玉會甘願為此冒險，雖然去蒼山不一定就會有危險，但對于一個從小在王府長大，幾乎沒怎麼離開過雲京的少女來說，跟着一個不怎麼熟悉的人去到了個陌生又充滿危險的地方，還是需要極大的勇氣的。

有勇氣是好事，但是……

“我不放心，”聞希月直說，“紅玉，我需要你明白一點，你的安全比什麼都重要。”

她是感受到了一些風雨欲來的危險，想要未雨綢缪，替定安王府多積累一些可以應對危險的籌碼，但不能用紅玉的安危去換。

别說現在還沒到生死攸關的時候，就算真到了那時候，她也不能讓紅玉去冒險。

雖然謝宣說了會盡力保全紅玉，但紅玉畢竟也隻是個丫鬟，真正到了危險到來時，謝宣肯定會先保全自己，他那些影衛屬下也肯定是優先保護他，隻有在确保他安全之後，才會分出精力去保護紅玉。

但聞希月上次從說書人的故事中了解到，蒼山是個極度危險的地方，那裡不光有瘴氣，還有多年來無數朝廷組織的剿匪軍隊都無法拿下的匪患。

萬一紅玉為了幫她争取一個籌碼，在那裡發生了意外，她肯定會良心不安。

“小姐，你不是說尊重奴婢的選擇嗎？”紅玉道，“奴婢想去。”

聞希月被噎了噎，這話是自己說的沒錯，可紅玉一開始那麼痛快地跟她走，是在聽到謝宣的話後才改變了主意，明顯她内心裡是不願意去的，隻是為了她和王府的利益才改變的主意，她又怎麼能在明知道原因的情況下同意讓她去呢？

“紅玉，别的事我可以任你自己做主，但這件事不一樣，你得聽我的。”聞希月道。

“可是小姐……”

“不用可是，聽我的，我們走。”聞希月态度堅決，說着，又要拉着紅玉離開。

“不過是去蒼山幫我配個解藥，怎麼被你們弄得像是要去闖龍潭虎穴一樣？”謝宣道。

“對你來說不是龍潭虎穴，對于我們來說就是，你一個皇子，就算真的掉入了龍潭虎穴，也會有人不顧生死，以命相救，但紅玉不是你，你的屬下不會為了她奮不顧身。”

謝宣挑了挑眉，“她不過是個奴婢。”

聞希月猛地轉過身，怒聲問道：“奴婢怎麼了？奴婢難道不是人嗎？”

謝宣愣了愣，似乎沒有料到她會這麼大反應。

紅玉綠翡也被她的話給震住了，一時不知道說什麼。

其實謝宣剛才的語氣并沒有侮辱人的意思，而像是在陳述事實，在這個時代奴婢在主子眼裡不過是個會說話的物件，重要程度說不定還不如一隻心愛的寵物。

聞希月在問完之後自嘲地笑了笑，她在幹什麼？跟一個皇子講人權嗎？簡直是笑話。

她的面色逐漸緩和下來，“對不起，我沒控制好情緒，紅玉和綠翡都是我很重要的人，我不希望她們有事。”

謝宣盯着她看了半晌，才緩聲道：“沒事，其實我覺得你們可以再考慮一下，蒼山匪患不除，朝廷運糧的隊伍無法順利通行，南邊戰事将起，若是糧草供應不上，不知道會餓死多少邊關将士，北邊剛剛大捷，短時間内不會再有戰事，陛下決定召回聞将軍，令其稍加修整，就直接帶兵南下，你難道希望看到聞将軍将來因糧草短缺而受困嗎？”

聞希月嘴唇張了張，拒絕的話終究沒能說出口。

聞将軍是她這具肉身一母同胞的大哥，雖然還沒見過面，但已經收到過幾次他從邊關托人帶回來的小禮物和書信了。

信中的字裡行間處處透露着對她這個小妹的關心和疼愛，雖然她很清楚這樣的關心和疼愛都是對原主的，但她現在既然已經占用了原主的這具身體，而原主的家人又都那麼好，她便決定将原主的家人都當成自己的家人了。

家人有困難，她怎麼能視而不見？

紅玉的安危确實重要，但是聞家大哥的安危也重要，何況還有邊關那麼多将士和百姓都會因為戰時糧草短缺而受到影響，她不能坐視不理，那畢竟都是活生生的生命啊！

謝宣沒有逼她馬上做出決定，隻是靜靜地注視着她，眼裡有着探究，似乎對她會做出什麼樣的取舍而感到好奇。

聞希月沉默良久後，有些頹然地坐回了謝宣對面的位置，“我同意讓紅玉跟你去蒼山，但我有個條件。”

謝宣眼睛一亮，蒼山瘴氣很難對付，它仿佛是活的，随時會産生變化。

有時候是人一接觸就全身皮膚潰爛；有時候是吸入一點就窒息而死；還有時候人中了瘴毒還不自知，眼前會産生很多幻象，漸漸偏離原本的行進路線，漫無目的地走到懸崖處跳下去摔死。

總之，進了蒼山之後能活着出來的人就算不死也廢了。

為了攻下蒼山，永泰帝曾重金懸賞有能之士前往蒼山研究那些瘴氣的變化規律，得到的結果是沒有規律，它可能會因為時間、天氣、甚至是地形之類琢磨不透的因素産生不同的變化，但不管是哪種變化，都是緻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