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縣令一邊在心裡問候聞希月的祖宗十八代,一邊不住地點頭稱是。
“對了,把這些會欺負人的丫鬟都撤下去吧!我可不敢讓這樣的人伺候。”
周縣令暗暗咬牙,這些丫鬟都是他精心培養,為籠絡位高權重的人和安插自己的眼線準備的,聞希月就這麼輕飄飄一句話就要把他的人全打發走,這是要徹底斷了他要把人留在謝宣身邊的路,真是可惡。
以前隻聽說這位郡主刁蠻任性,沒想到還這麼難纏,要是他反對将這些丫鬟撤走,又不知道聞希月要給他扣頂什麼樣的帽子。
他決定還是不反駁聞希月比較好,于是,他沒有反駁聞希月的話,直接就把那幾個丫鬟都撤走了。
聞希月對于這個結果很是滿意,對着謝宣眨了眨眼,謝宣也回了她一個意味不明的眼神,在她看來,大概是感謝的意思吧!反正不管是不是,她覺得是就是。
對付這種喜歡道德綁架的人,就得用道德綁架加曲解他意思的方法來治他,既不會把人得罪死,又讓人不敢再輕易冒犯她。
當然,前提得是自己的身份高過對方,不然起不到這樣的效果,搞不好惹怒了對方,還能被對方活活打死。
聞希月整這一出其實也不全是想為謝宣解圍,她知道,即使沒有她,謝宣也不可能被周縣令這種低劣的手段拿捏住。
她之所以違背自己低調做人的原則找周縣令不痛快,主要是覺得對付周縣令這種喜歡動歪腦筋的人,如果不表現出難纏的一面,今後怕是少不了要面對他時不時使出來的惡心招數。
他們這次是帶着任務來的,可沒空應付他。
聞希月就是想在紅玉研制出能抵禦蒼山瘴氣的丹藥期間少些麻煩。
其實從剛才下馬車的時候,她就感覺有些不對勁。
謝宣來蒼梧處理蒼山瘴氣,會提前通知蒼梧縣令這并不奇怪,但由于聞希月是瞞着定安王過來的,謝宣不會洩露她的行蹤。
而他們一路上都很低調,在外面住店的時候紅玉綠翡和護衛們都隻叫她小姐,應該不可能有人認出她是定安王府的小郡主。
既然如此,這蒼梧縣令又是怎麼知道她也在随行的馬車中,并一口道破她的身份的呢?
而且,即便是知道謝宣抵達蒼梧,協同自己治下的官員一起出迎,應該也是在城門口迎接就行了。
這裡相距蒼梧城門少說也相隔百裡,不過是迎接一個皇子一個郡主,有必要迎出這麼遠嗎?
他這樣的做法到底是殷勤,還是别有所圖?
這蒼梧縣令的行為處處透着詭異,讓聞希月不得不心生警惕。
她剛才的行為也算是給這縣令一個下馬威,讓他在打什麼鬼主意的時候能先掂量掂量。
周縣令聽話地把丫鬟都撤了,聞希月的目的也算達到了,她拿起桌上的茶壺,給自己倒了杯茶,放到唇邊淺淺抿了一口,贊道:“好茶,周縣令有心了。”
她其實并不懂茶,誇這一句隻是為了緩和一下緊張的氣氛。
他們大老遠從雲京來到蒼梧,如果第一天把周縣令這個地頭蛇得罪得太徹底,接下來的事情也不好辦,所以,最好的做法就是先給個下馬威,再适當地釋放一些善意,不把人逼急,也保持一定的距離就行。
果然,周縣令聽了聞希月的話後,臉色很快就緩和下來。
他谄媚地笑着道:“此乃今春采下的明前龍井,香氣鮮嫩清高,滋味鮮爽甘醇,郡主若是喜歡,卑職讓人給您帶上一些。”
“那就多謝周縣令美意了。”聞希月笑着道。
兩人閑聊間,謝宣已經回馬車上将那套被茶水弄髒的衣服換了下來。
他走回亭中,對聞希月和周縣令道:“啟程吧!”
“殿下,此地距離蒼梧城門還有一百多裡的路途,您和郡主一路從雲京過來,舟車勞頓,不如先到卑職附近的别院休息幾日再入城?”
聞希月和謝宣對視一眼,這一次,他們看懂了對方眼裡的意思——事有蹊跷。
這周縣令莫名其妙迎出百裡,隻怕迎接是假,阻止他們入城才是真。
可是,他為什麼要将他們攔下呢?
是城裡出了什麼不能讓他們知道的事嗎?
謝宣不動聲色地道:“百裡路途不算太遠,此時出發,傍晚就能抵達,回城再休息也不遲。”
周縣令臉上浮現為難之色,“殿下,您有所不知,蒼梧前不久下過很長一段時間的雨,河堤被沖垮,把前面河面上的橋給沖斷了,馬車暫時無法通行,卑職正在着人搶修,最快也要三日後才能修好,所以,隻能委屈您二位先在卑職的别院裡住上幾日了。”
“哦!三日後才能修好,你們是怎麼過來的?”聞希月問。
“卑職等人是乘船過來的。”
“那你們還挺有誠意的哈!大老遠的乘船都要過來接我們。”聞希月笑着道。
“殿下和郡主不遠千裡而來,卑職自然不敢怠慢,前方斷橋阻了去路,卑職怎麼能眼睜睜看着殿下和郡主被擋在離蒼梧百裡外的地方呢!這不,卑職一得了消息,就協同蒼梧大小官員在路上等着殿下和郡主,隻為将殿下和郡主安置好再回去督促斷橋修繕的事啊!”
聞希月笑着道:“那可真是辛苦周縣令。”
“哪裡哪裡,隻要殿下和郡主舒心,卑職再辛苦都是值得的。”
“那七殿下怎麼看?咱要不就随周縣令去他的别院叨擾幾日?”聞希月問謝宣。
謝宣意味不明地看了眼周縣令,道:“那就恭敬不如從命,請周縣令帶路吧!”
周縣令笑得一臉谄媚,點頭哈腰地将謝宣和聞希月送上馬車後,就和自己的一衆屬官開始在前面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