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宣勾了勾唇,語氣低沉,“火攻。”
聞希月:“……”
她想說,你是不是除了火攻,就沒别的招了?
但不得不說,火攻确實是最有效的辦法,隻要把山上的植被全部燒毀,别說瘴氣了,連躲在山上的山匪都能一并解決了。
可是,隻燒這一片,和将整片山都燒掉可不是一碼事,蒼山附近還住着不少百姓,要是從有瘴氣的地方就開始放火,一個把握不好,蒼山附近的數千百姓和良田都保不住。
而一旦朝廷真的不顧百姓死活放了火,即便沒有燒傷百姓,也會引起恐慌。
到時候,蒼山百姓肯定會對朝廷徹底失去信任。
即便失去這些百姓的信任并不會對朝廷産生多大的影響。
但其他地方的百姓知道了朝廷的作為後,也一定會寒心,誰知道朝廷下次遇到難題的時候會不會也像放棄蒼山百姓一樣放棄他們呢?
物傷其類,唇亡齒寒。
到時候,大甯百姓人人自危,天下文人口誅筆伐,一些民間組織也會趁機以朝廷無道的名義舉起反旗。
屆時,局勢一發不可收拾,而失了民心的朝廷也就離滅亡不遠了。
這大概也是這麼多年來,即使誰都知道火攻能拿下蒼山,也沒人敢向皇帝提出這樣的建議的原因。
誰敢下這樣的命令,出了事之後,就會成為第一個被拉出來平息百姓和天下文人怒火的靶子。
沒有人會願意冒天下之大不韪,去幹這種吃力不讨好的事兒。
聞希月能想到這一點,辛河自然也能想到。
所以他并不将謝宣的話當回事,隻是嘲諷地一笑,“你敢嗎?”
謝宣面無表情地道:“我不敢。”
辛河擡了擡下巴,那表情仿佛在說,不敢你逼逼個屁啊?
可下一秒,就聽謝宣道:“但定安王敢。”
辛河蹙了蹙眉,神情一下子變得凝重起來。
他知道謝宣的身份,自然也知道聞希月的身份,聞希月是定安王的女兒,而定安王權勢滔天,在大甯是連皇帝都不敢輕易得罪的存在。
可以毫不誇張地說,如果哪天定安王想要皇位了,也一定有能力得到。
要不是因為定安王沒什麼野心,這大甯怕是早就改朝換代了。
不過這人雖然權勢滔天,卻并不是個喜歡仗勢欺人的人,一般隻要别人不惹到他,他也不會無緣無故收拾人,對皇家也會給予應有的尊重。
但他也有一塊誰碰誰死的逆鱗,那就是他的家人。
在大甯幾乎無人不知定安王對自己的夫人和女兒看得比眼珠子還重,得罪了定安王或許不會怎麼樣,但得罪了他的夫人和女兒,那就真要自求多福了。
而他的女兒現在就在這裡,辛河可以想象,如果聞希月在他的地盤上出了事,即便不是他做的,定安王也一定不會放過他。
皇帝或許會怕百姓心寒,文人口誅筆伐,但定安王是個可以為了夫人和女兒不管不顧的瘋子,真給他惹急了,他連弑君的事都敢做,就别說是燒死一些百姓了。
一旦他的女兒在蒼山出了事,他恐怕會帶着大軍直接踏平蒼山,他可不會像朝廷那樣投鼠忌器,找人研制應對蒼山瘴毒的藥物,他隻會如謝宣說的那般,直接一把火把整個蒼山全部燒了。
到時候,失了瘴氣屏障的保護,他們這些山匪絕對不可能是定安王手下聞家軍的對手。
這也是辛河在知道被謝盛追殺的人是謝宣和聞希月後沒有将兩人出賣,而是将他們引到深坑中躲避謝盛追捕的原因。
他很聰明,在弄清楚追逃雙方的身份後,他就知道了謝盛的計謀。
謝盛之所以敢弄死謝宣和聞希月,而不擔心會被皇帝和定安王秋後算賬,隻怕是準備将這二人的死嫁禍在他頭上。
想得可真美,他當然不會讓謝盛如願。
不過,雖然這裡是他的地盤,但他也不想為了兩個不相幹的人,跟一個皇子對上。
所以,為了不讓謝宣和聞希月在他的地盤上出事,他便裝成普通山民接近這二人,又在他們被追得無路可逃的時候,将他們引向了一處隐蔽的深坑。
等兩人掉下去以後,他又将他們的蹤迹全都遮蓋掉,讓追兵找不到他們。
做完這些後,他就回了山寨,高枕無憂了。
他知道以謝宣和聞希月的本事,不可能摔死在那裡。
等追兵離開後,他們就能自己順着坑壁爬上來,跟來蒼山營救他們的自己人會合,然後離開蒼山。
這樣,就能将他們這些山匪順利地從這件事裡摘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