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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此意徘徊(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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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大風,冷嗖嗖的刮。

“咚咚——”

兩锺編鐘後,重音衰落。

東、西朝堂分散出兩行官員,手持笏闆,身穿朝服,以禦史大夫領屬,自貴紫至卑青,齊整走在宮道中,穿過承天門。

鳥雀被冷風刮得直往北邊兒的龍首山飛,掠過數十丈高的宏巨高台。

“咳咳、咳咳——”

“陛下,是時候去上朝了,”薛韌山躬身踏入長生殿,便聽見了一陣咳嗽聲,趕忙快步上前,給他撫拍後背,“今日寒氣過來,陛下龍體要緊,莫要待在這兒挨凍了。”

雕花門扇大敞,厚重的黑雲盤踞長安上空,在遠處翻滾越湧,可見陰雨天降,直接将十多層高的琉璃塔卷入其中,密檐覆缽更顯焦黑灰敗。

章武帝手中拿着幾張金花皮紙,被風掀得“刮刮——”響。

“這便是太子呈遞來的封事,聞之濃麗鮮華,全是腐套耳,朕問他邊地民生,他倒盡揀着好聽話來說,邊官損上益下?亡我國真是非太子莫屬。”他面色蒼黃,不知是笑還是怒,将皮紙丢在地上,風卷起它們輕飄飄的飛。

薛韌山也任由紙飛,手掌粗大有力,輕細着給他撫背暢氣:“陛下,我國福祚綿長,太子性情純良,可要敲打一二?”

“老二天質自成,要比平常孩童早兩三年開蒙,朕還記着他幼時起卧冰霜,通習諸子百家之言,燈油都将帷帳熏得發黑,”章武帝想到此,便笑了笑,随後再一字一句說得明白,“朕最器重他,可他篡逆。”

“他選了他的舅父、他的表兄,甯願暴屍于西市,也不要朕,”章武帝将目光從琉璃塔上收回,擡手一一去關阖門扇,“老四懦弱,老五幼小,剩下一個住在南郊的老三。”

他輕飄飄地說:“老三血脈殊異,生母癫狂無度,更是扶不上牆的泥巴。”

“邊地那邊可有音信回來?”

薛韌山也躬身移步去關阖雕花門,殿内的光影漸淡,風聲漸息,金花紙了無聲響的覆在絨毯上。

“上月的書信未回,臣估摸着是在途中,他們于驿置查得緊實,信是愈發不好傳了,近來得要拆字縫在衣帶裡邊兒。”

章武帝咳嗽更重,冠上的珠翠晃了晃:“偏偏親近的人最離心,将太子呈來的好話收拾好,送去給襲诤看看。”

“襲铮工于謀身、疏于謀國,是個天生的生意人。朕病了,欲築高台得尊,必先受其牽累,二郎何處都好,卻非要弄權、貪情,卻是年幼不知思量。”

大雨噼裡啪啦的下,一千多公裡外的莫高,卻是個日上中頭的豔陽天。

菩提廟内,幼瑛看着眼前兩人,分明是那日瓷坊裡的老闆。

天還是熱的,馮娘還是穿着布衣,手上沒有了帳簿來扇風,廊下的陰影蓋在她的身上,她看了看不遠處階沿上坐着的老漢,對幼瑛歎息一聲:“我倒是也記着你,娘子,那日不用你,實在是瓷坊也生存艱難,它被莫高軍占了去,我們也入不敷出。”

那瓷坊東家背身坐着,幼瑛看了看他的身形,不知是因為腰背佝偻還是什麼,深色粗衣下裹着的身子更顯瘦弱。

“來來來——”石窟大娘從廟中茶房裡提壺端碗出來,“你們是從縣裡過來的麼,路這麼遠,先喝口茶涼涼。”

她将碗壺擺到廊下的長凳上,用衣袖擦幹淨碗身,直溜溜的倒了四碗。

“多謝。”

馮娘動動身,大娘利索的先她一步,端了一碗過去給她老漢:“你也喝一口罷。”

幼瑛拿來茶碗給馮娘,她造蕭女的勢,絕非是要收尋常百姓的錢兩。

“你們捐給寺廟十兩,那瓷坊該怎麼辦?”

馮娘又看了看老漢,直接在長凳上坐下:“那瓷坊早就成了他人之物,莫高軍先看中我們的瓷,再看中燒瓷的窯,瓷能賣去西域、賣去中原,窯也能賣給他人生财。”

“那些窯爐讓我們一家吃喝不愁許多年,還養活養大了兩個兒子,現在老漢病了,活不長了,我們兩一合計,幹脆就不強留了。”馮娘喝了幾口茶,放去一旁後抹了一把臉,揚着笑說。

幼瑛在她的身旁坐下,聞聲驚愕之餘,啟聲說:“藥石有醫,蕭女無救,十兩足夠你們今後一家溫飽。”

即使是在醫療發達的後世,人也往往都是諱疾忌醫的,幼瑛沒有多追問病況,隻是這樣道,企圖讓她們收回不菲的錢兩。

馮娘笑着擺擺手:“我也是莫高縣人,不奢求蕭女真的救我苦、救我難。”

“大娘,十兩若是你們全部的身家,那就更不能收了。”幼瑛說道,看來瓷坊是她們一家的壓艙石,那如若壓艙石沒有了,丈夫真的久治難為,馮娘該如何生存?

十兩錢總歸是有一些重量的,幼瑛這樣想。

馮娘坐向幼瑛,額頭上流了汗,落在她的面頰上,她笑起來時,面頰便往上撐得很飽滿。

“娘子,你看模樣應是和我兒一般年紀,我兒前些年随軍出征,兩人都沒回得來,我們守着瓷坊,也是生怕他們不認識路,現如今應該是真的回不來了。”

“來凡間就是要受幾趟苦、嘗幾回樂,我們苦樂都享過了,不想再抱着雜念拜神求佛,就想求一份僧侶口中的迷途醒悟。除了十兩錢,我們還打算用其餘身家在沙梁子開窟,日後還有得忙,娘子,你這樣推辭倒顯得供養也有道門檻了,莫要為我們加門檻,我們的錢也是值錢的。”馮娘說完,又笑着喝了幾口茶,嘴唇就不幹巴巴的沾在牙龈上了。

院子裡就放着那座四分五裂卻強撐着的跪态國師像,幼瑛的眸光看過去,心裡有些情緒動了動。

那十兩銀子竟然是為了求一份醒悟,菩提寺廟種菩提,她們思慮得根本不是一回事。

她擔心馮娘活不下去,馮娘看上去卻極其豁達,不需要她的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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