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博揚眉,眼底劃過盎然興味:“我真的對你的那位尹天雪充滿好奇,上次見面匆匆一瞥,隻覺尹小姐機警過人,除此之外别無其他。是什麼特質讓你如此堅信,她能夠執掌武林盟主之位?”
“怎麼,”春花給了童博胸口一記輕飄飄的拳頭,“看輕女子啊?”春花自然知道童博不是這樣的人,隻是習慣了維護尹天雪。
“當然不是。”童博握住了春花的手,柔聲道,“我隻不過是吃醋罷了。”
春花被童博突如其來的表白反将一軍,語塞的同時,臉上绯色漸深。
“天雪是女孩子,你吃的哪門子飛醋啊……”她嬌嗔道。
“誰叫我的春花太好,誰都喜歡,我當然忍不住亂吃醋啊。”童博的腦子靈光,說情話更是張口就來。
“你還讓不讓我繼續說夢了……”
“好好好,你繼續說,我不打斷你。”童博小聲哄道。
“然後啊,你就放下了所有事,每天就和我一起出攤子。”
春花回想起夢裡的場景,高興得雙眼發亮,臉都紅撲撲的。
夢裡她和童博早出暮歸,形影不離,一起打理三花坊門前攤子的生意。她做吃食,他算賬目,她再也不會因為賬本數目不對而頭暈腦脹了。
一段時間之後,他們攢夠了錢,再加上哥哥鐵風和天雪天奇的支持,在紫石街上有了第一家飯店。
她是主廚,他做掌櫃。
雲姐、豆豆、珠兒和韓大叔經常來店裡蹭吃蹭喝,尹家人也時不時來店裡吃飯,哦,不過天雪太忙了,老是沒時間吃飯,每次還要春花親自送到禦劍山莊。鐵風總是領着鐵衛隊的弟兄們來打牙祭,王鐵匠家的笨笨和瓜瓜老喜歡趴在店門口蹲守客人吃剩的飯菜……偶爾血蟒還是會偷偷溜進鐵家宅,耍賴着要和春花一起睡,結果就是和童博一次又一次打架……
“真是美夢啊……”童博忍不住贊歎道。
即使那隻是夢,也足以讓他感動到熱淚盈眶。
那麼美好的夢,會是他和春花的未來嗎?
“雲姐還說你沒工作養活不了我,在我看來,那不正好?”春花揚起下巴,做出趾高氣昂的姿态,“等現在的事情告一段落,你就到我攤子上做活,我當你老闆,給你發工錢,你幹不幹?”
童博笑容漸盛,方才的憂郁早已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眼角眉梢那抹不可抑制的歡欣:“多謝春花老闆的賞識。”
“那就說好咯。”春花的眼眸浮動狡黠的光彩,“婦唱夫随哦。”
春花這話說的着實直接,竟是跳過戀人,幹脆把她和童博算作了夫婦。
這倒也是春花一派厚臉皮的作風。
至于童博,他當然知曉春花言語未盡之意。
他從水月洞天出來這麼些時日,自然是知道外面的世界大多夫妻遵循女子出嫁從夫的規矩。丈夫跟着妻子家住是會被人說閑話的。
可他不在乎。
他是個沒有來處也沒有歸處的人。
而今時終于不同往日了。
他的春花就是他的歸處。
“好,婦唱夫随。”
春花走回家的路上都在發春。
那個嘴角啊,天王老子來了都壓不住。
“婦唱夫随……婦唱夫随嘻嘻嘻嘻嘻……”走着走着,春花捂着臉開始“嘿嘿嘿”癡笑起來。
星星在夜空閃爍,天幕下是萬戶燈火通明。
風揚起秋葉,吹往家的方向。
春花踩着自己的影子,提溜着菜籃子蹦蹦跳跳地朝鐵家宅漫步。
寂靜的巷子,她聽見小狗的爪子踢踏青石闆的聲音“哒哒哒”的在回蕩。
擡眼望去,路的盡頭有兩道狗狗的影子打在牆頭。
一黑一褐兩個小腦袋探出來,巨大的黑影下,是兩條朝春花小碎步奔來的小狗。
脖頸間的鈴铛發出急促的清脆聲。
“笨笨瓜瓜!”春花放下菜籃子,驚喜地蹲下身來,張開雙臂迎接向她跑來的潦草小狗們。
懷裡兩條溫熱的小狗在同春花打滾親昵,她再次仰起頭,果然看見了巷子口,含笑朝她大步流星而來的鐵風。
“哥!”春花抱着兩條狗子起身,一身常服的鐵風已到她身邊,幫她提起菜籃子。
春花表面屁颠屁颠地撲到鐵風懷裡撒嬌。
心裡卻暗叫不好。
今天明明是她哥值班的,怎麼這麼早就回家了啊……
完了完了晚歸被抓包了我怎麼編啊……
——怎麼編都會被拆穿吧!
“今天怎麼那麼晚?”鐵風一邊笑着,一邊仔細打量着春花。
“哦,”春花腳步一滞,見鐵風的視線掃來,心虛地摸了摸鼻子道:“和朋友玩的晚了些,忘了時間……”
“什麼朋友啊?”見春花安然無恙,鐵風面色不變道,“我認識嗎?”
“……”春花讪笑兩聲,“那個……你……認識的……”她的聲音漸漸小了下去。
雖然她本沒想瞞着鐵風,打算和他好好解釋,不過事到臨頭,她還是心裡沒底。
鐵風又沉默了許久,忽道:“你知道禦劍山莊最近在追查飛仙門吧。”
是肯定的語氣,不是詢問。
該來的還是來了。
春花輕輕歎息一聲,承認道:“對不起,哥,我不該瞞你。”
“我不是怪你瞞我。”鐵風無奈一笑,緩緩舉起右手。“隻是你應該更謹慎些的。”
指尖滑落一個輕巧的飾物,在風裡無聲垂墜搖擺。
春花一呆,趕忙抽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腰間——那裡不出所料,空空蕩蕩。
她換過衣物,那平安結想是在落水前就掉了。
“井水冷,你沒着涼就好。”
鐵風如是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