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心這段時間過得很開心。
就算從水月洞天出來之後,時不時會很想家,不過好在他的大哥二哥都在他身邊。而他也交到了許多好朋友,有春花、雲姐姐、珠兒……
當然,還有他最喜歡的豆豆。
豆豆雖然經常會嫌自己笨,但她總是對自己很好。
她會陪童心玩,和童心聊天,還會給童心講睡前故事,被童心纏得受不了的時候頂多就打他幾下——可那一點都不痛。
童心覺得,豆豆真是除了大哥二哥還有爹爹之外,最疼他的人了。
不知道今天豆豆會給自己講什麼故事聽呢?
童心用手撐着臉頰,心裡想着豆豆,百無聊賴地坐在桌前發呆。
忽然,他聽見好像有什麼人在喚他。
他鬼使神差地往窗外望去,瞥見一抹一閃而過的人影。
“是豆豆嗎?”童心高興地追着那人跑了出去。
他一路追到了小院裡,就着影影綽綽的月光,看清了來人的臉。
“……主人?!”童心面露喜色道。
來人正是尹仲。
待豆豆端着春花做的宵夜來到童心房裡的時候,裡面已是人去樓空。
另一邊,許是白天淋了雨,夜裡,尹天雪發起了熱。
意識不清,她渾身燥熱地陷入了昏迷。
好像有人在她身邊來回走動,耳邊時不時有人在說話。
可她卻怎麼都醒不過來,直覺自己如海裡的一葉孤舟,沉沉浮浮,渾渾噩噩。
尹天奇得到小光的通知是在半夜——他回到禦劍山莊的第一件事,就是叮囑小光好生照看天雪,無論有什麼事情,都要第一時間告訴他。
哪成想,回到家的第一個晚上,尹天雪就發起了高熱。
尹天奇被小光叫起,立刻趕往天雪的房間,見她滿臉通紅地躺在床上,那擰眉痛苦的模樣令他登時心痛不已。
尹天奇思慮再三,還是把尹浩叫了起來,差人趕往張禦醫家,連夜把他請來為尹天雪診病——他特意注意着尹仲的房間,發現他根本沒在自己房裡。
“奇,真奇。”張禦醫細細為沉睡的尹天雪把脈,搖頭啧啧稱奇道,“此症為老夫平生僅見。”
“是天雪燒得很嚴重嗎?”尹天奇問道。
“不,尹小姐發熱的原因隻是因為偶感風寒,真正奇特的,是她身體裡的另一種病。”張禦醫皺緊眉頭,百思不得其解。
“什麼病?”尹浩驚疑道,“天雪病得很重嗎?”
張禦醫坐到尹浩跟前,為他解釋道:“尹小姐右半身陰虛,左半身陽實,脈象又是時緩時急,忽強忽弱啊。”
尹浩眉頭緊鎖,猜測道:“有沒有可能是因為發熱嚴重導緻的脈象不穩?”
“不。”張禦醫斬釘截鐵地擺手道,“尹小姐身體的症狀至少已有十年之久。”
“十年?!”尹浩右手驟然攥緊,他不敢置信地望向尹天雪并不安穩的睡顔,呐呐道,“十年……我居然都不知道……”
“陰陽相灸,尹小姐必定是異常的痛苦。”張禦醫歎息着朝尹浩作揖緻歉,“隻可惜,老夫确實無能為力呀……”
“張禦醫……”尹浩滾了滾喉頭,異常艱難地開口問道,“有無……性命之憂啊?”
張禦醫難看的臉色不由令尹浩和尹天奇的心裡一沉。
“懇請張禦醫據實相告。”尹天奇上前一步,朝張禦醫深深鞠了一躬。
“有!”張禦醫語氣裡滿是惋惜和慨歎,“隻怕死前的痛苦更非常人所能忍受,尹莊主和少莊主隻能,多關心了……”
管家李用恭敬地将張禦醫請出,尹天奇緊随其後跟了出去,屋裡隻留下了一無所覺的尹天雪和滿眼愧疚的尹浩。
“張禦醫!”尹天奇追在張禦醫和李用身後,喊住了他們。
“少莊主還有何事?”張禦醫問道。
“哦,我這裡有兩張藥方。”尹天奇從懷裡掏出了兩張藥方,那是臨走前隐修交給他,說是用來緩解尹天雪的病症的,“煩請張禦醫幫忙看看,是否可以用來治療舍妹的病情?”他恭敬地将藥方遞到張禦醫跟前。
張禦醫接過藥方端詳須臾,露出詫異而驚喜的神情,連連點頭道:“這藥方開得甚是奇妙啊,我怎麼沒想到呢!”他顫巍巍指了指藥方子道,“敢問少莊主,這藥方乃是何人所寫?”
“哦……”尹天奇頓了頓道,“這是我無意認識的一位山野郎中所寫,想來應是隐世多年的杏林高手,不便透露姓名。”
“如此……”張禦醫面露遺憾道,“也罷。”
“所以,按張禦醫的意思,這藥方舍妹可用?”尹天奇問道。
“可用,可用!這藥方雖奇,确有實效啊!”
張禦醫斬釘截鐵的回複終是讓尹天奇放下心來。
尹天奇拿着藥方回到屋裡的時候,正見尹浩僵坐在尹天雪的床邊,神情頹喪,看着竟像是一下子蒼老了好幾歲。
此刻,他不再是那個叱咤風雲、德高望重的武林盟主,而是一個尋常人家的普通父親,正為了自己女兒的身體而一籌莫展。
他很少見到自己的父親這般情态,上一次見到尹浩如此失魂落魄的模樣,是在他母親的墓前。
“爹。”尹天奇忍不住輕輕喚了一聲。
尹浩隻是微微轉動了眼眸,視線依然定定落在雙眼緊閉的尹天雪臉上,與其說是在問尹天奇,倒不如是在诘問自己:“我不是個好父親,是不是。”
尹天奇隻覺心裡隐隐作痛,不禁悲從中來。
“十年……她帶了這病有十年了……”尹浩深深歎息着,聲音都在微微顫抖,“我居然什麼都沒有察覺……”
“爹,妹妹的病也不是全無辦法。”尹天奇将兩張藥方拿了出來,“我剛剛詢問過張禦醫,這兩張藥方對天雪的病有治療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