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先來幾個饅頭墊墊肚子。”童戰将幹糧塞到豆豆和珠兒手裡,随口調侃了幾句,揮手喊來了童心,成功将豆豆的注意力轉移了。
趙雲微微挑眉,沉默地啃了口饅頭。
她總覺得尹天雪的神色有異,似乎是另有隐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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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家宅。
寂靜而沉悶。
天色已黑,春花起身将燭火點燃。
童博坐在桌前,盯着手裡的茶杯出神,不知在想些什麼。
“餓了吧。”春花嘴角扯起一抹強笑,眼神隻是逃避般落在地上,“我去做飯……”
旋身要走的下一刻,她的手被童博拉住。
“春花……”他輕聲道,“我不餓。”
“可是……”春花想将童博的手推開,“我餓了……”可她發覺他的力氣那麼大,她怎麼都拽不開他的手。
“童大哥……你松手……”她皺眉道。
“你答應過我的。”童博突然說。
“啊?”春花不解地看着他。
“無論如何,你都會留在我身邊。”
春花驟然想起漆黑的馬尾巷裡,她和童博的那個吻。
還有他在她耳邊執着地向她尋求答案的話語。
她忽而明了。
喉嚨像是被什麼扼住一般,春花艱難地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你早就猜到了?”她難以置信,又恍然大悟。
正是因為有了這樣的猜測,所以童博才會反複向她确認自己會不會留在他身邊……
正是因為有了這樣的心理準備,所以他甚至看上去比自己更快地接受了自己是尹仲女兒的事實?!
此時此刻,春花才完完全全地懂得了那日童博在馬尾巷裡說的話,甚至是在此之前所有她未解開的蛛絲馬迹……
還有……還有一個人……
“天雪……是不是也早知道了?”春花顫聲問道。
童博沒有說話,隻是執拗地攥着春花的手,一動不動地凝視着她。
“我明白了……”春花長歎一聲,又鼓起勇氣對童博道,“可是,童大哥……或許你知道了接下來這件事後……”
話到嘴邊,提起的十二分勇氣又是瞬間一瀉千裡,什麼都不剩了。
“你就再也不想見到我了……”
春花努力克制着自己想哭的沖動,可隻是稍稍想到可能的分離,她就忍不住紅了眼睛。
“童大哥……”嘴巴張張合合幾次,春花卻是欲語淚先流。
她說不出口……這個真相對她來說實在是太沉重了。
“我知道。”
她聽見童博如是說道。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
“你不知道!”春花大聲說着,用力甩開了童博的手,退後幾步與他拉開距離,将自己的身體躲在燭火照不到的陰影裡。
童博緩緩站起身,望着春花的眼神未有絲毫動搖。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
“你想說,尹仲是殺害龍家滿門的罪魁禍首,對嗎?”
春花猛地擡頭如遭雷擊,錯愕地看向童博。
“你怎麼知道……”
這一刻,她隻覺冰涼,血液都好似倒流一般。
童博徐徐閉上雙眼,面上流露出痛苦又自嘲的神情。
“是我問得多餘了……”好半天,春花才回過氣來。
她蒼白着臉,苦笑道:“聰明如你……猜出這一點……其實也不難……”
童氏一族與龍氏一族向來與人為善,五百年來從不輕易與外人産生糾葛,哪裡來的什麼深仇大恨?
龍氏一族的族人世代習武,還有龍神功護體,又有誰有這個力量将龍家人一夕滅門?
這個答案……難道不夠明顯嗎?
隻有她……隻有她鐵春花……竟是蠢笨至此……直到晦明親口說出才肯打心底裡承認……
承認她所認識的那個尹仲……所謂禦劍山莊的豪傑枭雄尹二爺……其實是個殺人如麻的大魔頭……
“春花……”童博幾步上前,再一次固執地抓住春花的手。
“你既然都已經知道了為什麼還要靠近我啊——”春花壓抑許久的感情終是如火山噴發般崩潰坍塌,“你放手啊!我求求你放手啊——!”她發了瘋似的拼命推拒童博的手,竭盡全力隻想掰開他的桎梏。
“童博——!”她幾乎是尖叫着喊出了他的名字,卻在擡眼望見他的雙眸時猝然失聲。
他眼底濃烈的悲戚早已化作水光浸滿眼眶,可偏偏那份倔強到極緻的隐忍,讓他的眼淚遲遲不肯流下。
半晌,童博的嘴唇顫抖着,啞聲開口。
“你又叫我的全名……”
“……”
“……”
不可思議的。
春花竟是荒唐地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