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醒過來有一段時間了。
她現在處于一種很懵逼的狀态。
因為她不清楚自己這是在哪裡。
——Ber……她不是應該在童大哥懷裡嗎?再不濟,自己至少應該在水月洞天裡吧?
——可誰來解釋解釋現在是什麼情況?
她望着左手腕上的白蚺玉镯,長歎一聲。
經此一役,小紅再次陷入昏睡,這次又不知要沉寂多久了。
春花坐在花園的秋千上搖搖晃晃,望着頭頂透過樹葉縫隙落下的明媚陽光,皺着眉頭沉思。
——這秋千印象裡還是豆豆和童心一起做的。
沒錯,她所在的地點是【龍澤山莊】的後院。
這裡的一切都像極了龍澤山莊——卻又遠比真實的龍澤更完美,完美到近乎虛假。
遠山青黛如眉,卻比人間多了幾分空靈,雲霧缭繞間,隐約有霞光流淌。
庭院中的盆栽仍擺在原處,隻是花開不敗,每一瓣都瑩潤無暇。
樹上的鳥鳴清脆如仙樂,可聽久了,反倒讓人心生寂寥。
最詭異的是這兒的時間,總是維持在晝夜交替的須臾——沒有真實的日升月落,天色永遠停留在将暮未暮的黃昏。
西邊的雲霞總是凝結成絢麗的錦緞,東邊偏偏懸着疏淡的星子。
歲月在這裡好似失去了任何意義,仿佛整個世界隻是一幅被精心裱糊的工筆畫。
春花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啊……好無聊啊……”
“無聊就跟我聊聊天呀~”身後冷不防響起一道熟悉的女聲。
“哎喲卧槽!”春花冷不防被吓得一個激靈,從秋千闆上跌落。
“我的屁股啊——!”
她皺着臉痛呼。
“你毛毛躁躁的幹嘛啊!”
有人伸手将她扶了起來。
春花轉頭定睛一看,是個無敵漂亮的姐姐!
一襲深藍長袍,衣擺繡着銀白色的蛟紋,随步伐遊動時宛如活物,渾身透出淩厲的劍氣。
春花眯了眯眼,估摸了一下她的身量該是和童大哥差不多高,肩背挺拔如松,長發高束成馬尾。
膚色是久不見天光的冷白,襯得右眼角下那道淡藍色刺青愈發妖異。
眉峰如刃,眼尾微微上挑,幽藍的眼眸裡凝着高高在上的傲氣,卻在微笑時如春風化雨,扣人心弦。
“天蛟?”春花驚喜道。
“哼~”天蛟環起胳膊挑眉道,“算你聰明。”
“哇——”春花昂首盯着天蛟,眼睛亮晶晶,“原來你的人形那麼帥那麼好看呀!”
“咳咳~”天蛟輕咳兩聲,努力壓住自己忍不住上揚的嘴角,“一般般啦~”
她應該是對春花的反應很滿意的。
“不過,天蛟,”春花問道,“你怎麼忽然化作人形了?你知道這兒是哪兒嗎?”
“大概是因為……”天蛟上下打量了春花一圈,“你目前是魂體,而我本來就是劍靈嘛,所以你能看到我的人形狀态。”
“你等會兒……”春花表情空白一瞬,“你說我是什麼狀态?”
“靈魂狀态。”天蛟摸了摸下巴,随即肯定道,“你現在應該是魂魄離體了。”
“……”春花呆愣片刻。
“啊啊啊啊啊啊——!!!”她尖叫着跳起來,讓天蛟不由得縮了縮脖子。“那我不就是死了嗎?!”
“我死了童大哥怎麼辦啊?”
她又一頓。
“難道童大哥也死了?!”
她打着圈兒到處查看。
“那他人呢?!我怎麼那麼長時間都沒瞧見他啊?!”
“你先别急着亂竄呐!”天蛟拉住了着急忙慌的春花,“你聽我說完啊……”
春花哭喪着臉望着她。
“首先,童博應該是沒死,他死了神龍劍會有反應,我一定會知道。”
她逐字逐句耐心解釋着。
“其次,你應該也暫時沒死,隻不過是魂魄離體了而已。”
“也就是說,我如果回到身體裡,就還能繼續活着,對嗎?”春花一下子抓到了重點。
“對。”天蛟颔首,繼續道,“最後,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裡應該是【天道】的地方。”
“【天道】?”春花雖然心裡隐隐有預感,可還是不禁詫異。“還真是牠啊?”
她狐疑地盯着天蛟。
“話又說回來,聽着你怎麼好像很有經驗了?”
天蛟聳了聳肩。
“倒不是【很有經驗】,就是上回來過一次。”她蹙眉道,“本來我都完全不記得了,從這兒醒了之後才慢慢回憶起來的。”
“上回?”春花思忖道,“你是說……【海神娘娘】那次啊?”
天蛟點了點頭。
“那……”春花用胳膊肘捅咕了天蛟幾下,“你跟我透露透露,後面會發生什麼啊?那【天道】長什麼模樣啊?”
——哈!肯定是個醜八怪吧!
——相由心生嘛~
春花正不負責任地胡思亂想着,卻聽空中想起了一道頗具威嚴的聲音。
“你又在編排我什麼壞話了?”
“來了。”天蛟輕聲道。
“嗯?哪兒呢哪兒呢哪兒呢?!”春花躲在天蛟高大的身影背後,伸出腦袋四處亂瞟。
——
“春花——!”
童博睜開眼睛,猛地坐起身子。
周圍出奇的安靜。
他茫然的四下看了看,發現這裡是水月洞天自己的卧房,他正躺在自己的床上,蓋着熟悉的寝被。
不遠處的案幾上正點着自己最喜歡的檀香。
好半天,他才想起來發生了什麼。
他和春花一起沖上了天,刺穿了天眼,又跌下了九重霄。
然後呢?
然後……
他的心頭猛然一驚。
春花……
春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