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童戰颔首,眸底不免悄悄浸染濕意,“春花她成功了。”
“幽冥消散,尹仲……死了。”
“呼……”童博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擔,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濁氣。
他閉上了眼睛,斂起無數複雜的情緒——解脫、感慨、追憶、怅惘,共同洶湧地拍打着他的心房,百般滋味,難以言表。
“童氏一族……自由了。”童戰的聲音帶着抑制不住的顫抖。
他望着眼前蔥郁的山谷,又環顧沐浴在陽光下的水月洞天,不住地低聲重複着。
“困守五百年的童氏一族……終于……自由了……”
“是啊!”童博睜開眼,眸中同樣閃爍着晶瑩的淚光。
他伸出手臂,緊緊地攬住童戰的肩膀,兄弟倆在長風中并肩而立。
童博一字一句,無比清晰地重複道:“童氏一族,終于……自由了!”
“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表達……”童戰抹了把眼角,哽咽道,“我對春花的感謝……”
“傻瓜……”童博側過頭,看着弟弟通紅的眼睛,輕笑道,“春花聽你說這麼見外的話,鐵定要不高興了。”
“那……如今幽冥魔氣已消,”童戰似是想到了什麼,語帶雀躍道,“春花是不是……是不是就要回來了?她是不是很快就能回家了?”
童博臉上的笑容微微一滞。
“或許吧。”
他定定望着那植被叢生的地獄岩底,語氣裡帶着沉甸甸的疼惜。
“我想,春花需要一些時間整理自己的心情。”
一方面,尹仲徹底逝去的消息,像搬走了長久壓在心頭的一塊巨石,讓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輕松和解脫。
可另一方面,想到春花對尹仲那複雜難言的感情——那終究是她的親生父親啊——童博心底不禁感到既心酸又擔憂。
春花……他的春花……
此刻她會在哪裡?
是否因為父親的逝去而感到傷心難過,獨自在無人的角落偷偷哭泣呢?
想到這些,他的心就像是墜入了深深的海底,茫然而沉悶。
這三年來,除了寥寥幾封她寄來的報平安的信件之外,他和她之間,便再無更多的聯系。
無數次,他隻能盯着她留在自己身邊的平安結,靜靜地發呆。
一不留神,黑夜就變作了白天。
“大哥……”童戰見童博神情低落了下來,想開口說點什麼來安慰他。
“沒事的,童戰。”
童博迅速收斂起那抹黯然,重新揚起一個溫和的笑容,像是在安慰弟弟,更像是在說服自己。
“春花會沒事的。”
他上前一步,站到了懸崖的最邊緣,堅定地望向下方望不到頭的谷底。
“你在這兒等長老他們來,我先用龍神功下去瞧瞧。”
“大哥……這麼高這麼深,地獄岩底下又那麼久沒人了,我怕有什麼危險。”童戰蹙眉道,“不如等長老們來……”
“童戰,你忘了嗎?”童博笑道,“春花和天玄長老在地獄岩底相依為命了很長一段日子。”
“我想一個人去看看,看看她曾經生活過的地方,看看她成長的痕迹。”
他用輕松诙諧的語氣調侃着。
“若是讓長老們跟着下去,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的,指不定多煩人呢!”
“說得……也有道理。”童戰被他的理由說服了,想想長老們圍在一起讨論的場面,确實有點頭疼,“那大哥,你千萬要小心啊!”
“我會的,放心。”
說着,童博周身便泛起了一層溫潤如玉的白色光暈,純淨而柔和。
光芒流轉間,童博的身形在童戰驚異的注視下發生了奇妙的變化——他的身體迅速拉長、變化,鱗片覆蓋,轉眼間便化作了一條神駿非凡的白龍!
即使不是第一次見大哥施展龍神功,每次看到這神奇的一幕,童戰内心依舊會湧起無法言喻的震撼和感歎。
那白龍在空中極其靈巧地盤旋了一圈,姿态優雅流暢,帶着一種與生俱來的神聖與威嚴,騰雲駕霧,翩若驚鴻。
長龍發出一聲清越長吟,随即便迅捷地向着那幽幽谷底,遊弋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