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車子駛到了一個紅綠燈前,卞生煙踩下刹車,這才深吸一口氣,轉過臉來和陳碩言說:“陳處長,非常感謝您的賞識。”
聽到“處長”這個稱呼,陳碩言心裡一緊。
卞生煙接下來的話更是讓他無比失落。
“但很抱歉,我跟您,可能不太合适。”
卞生煙坦誠道:“不得不承認的是,陳處長你是一個非常有魅力的人。可實話實說,我不想消耗你的感情。”
陳碩言眼眸裡劃過一抹憂傷。
盡管知道會收獲這麼一個回答,但親耳聽到,還是令他有些難以接受。
“那看來真是緣分不夠啊。”男人輕歎一聲,無奈地露出一抹苦笑。
卞生煙是很想跟陳碩言打好關系的,但絕不是從男女之情出發。
“能冒昧問一下,你的理想型是什麼樣的嗎?”
雖然已經明白自己沒戲了,但陳碩言還是想掙紮一下,起碼得知道自己不足在哪裡。
卞生煙笑了,“陳處長,你也太過于妄自菲薄了。”
她思索了一下,淡定出聲說:“我沒有什麼理想型。”
說這話的時候,卞生煙想起了元頌今穿着運動服打籃球的身影,露出的兩條大長腿在腦海裡揮之不去。
她微微一笑,看向陳碩言說:“更多的是緣分吧。我這個人比較俗,我覺得時機成熟,緣分自會産生的。”
就像在會所碰見喝醉的元頌今,下班路上撞見電車沒電的元頌今。
……?!
怎麼今晚腦子裡全是他?
卞生煙長眉皺起,表情也有些扭曲。
瘋了吧她……
難道就因為那家夥兩天沒給她發消息,自己就心裡不平衡了?
卞生煙眼眸暗了暗,眼見綠燈亮了,她拉下手刹,駕駛着車子前行。
陳碩言從卞生煙皺眉的那一刻就沒再說話,他能很清晰地感受到卞生煙剛剛的變化,是因為想到了某個人。
他腦子裡也莫名浮現出那天在光盛樓下見到的男生,記得他看向自己的冰冷眼神,和面對卞生煙時純情無辜的面容。
陳碩言心裡很不是滋味。
卞生煙喜歡年輕的嗎?
陳碩言摸了摸自己的臉,他雖然已過而立之年,但毫不謙虛地說,在京城政權一輩的年輕人裡,他的長相也絕對是拿得出手的。
隻不過跟大學生的青澀相比,多了一股淩厲周正的氣勢罷了。
陳碩言想了一會兒,無奈歎了口氣。
他都三十多歲的人了,怎麼還開始在意起自己的長相和年紀了。
但是那小子,絕對有問題。
如果放任他接近卞生煙,日後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呢。
陳碩言張了張嘴,正要跟卞生煙說這事,忽的,車子猛地一個急刹車。
肩上的安全帶勒得陳碩言不得不将到嘴的話封了回去。
“怎麼了?”他深吸兩口氣緩了緩,一邊問向卞生煙。
而駕駛位的人則是表情凝重,雙眼緊緊盯着左前方的車禍現場。
陳碩言瞥了一眼過去,看樣子是一輛轎車與電瓶車相撞,地面散落了零零散散的電瓶車碎片,路邊還坐着一個年輕人,膝蓋上全是血。
轎車車主正在對着地上那人破口大罵。
“MD,老子真是倒了血黴了,好不容易開車出來一趟,你眼瞎啊直接往上撞?知不知道這車多少錢,我剛提了不到一個月,晦氣死了!”
元頌今感覺腦袋有點疼,但更疼的是腿。
他被撞飛後,在地上滾了兩圈,又被滑過來的電瓶車碾了幾下,現在膝蓋裡面的骨頭像是紮了東西,一動就疼得卸了力,幾次試過都站不起來,元頌今便隻能坐在地上。
頭頂大腹便便的男人還在狂噴口水,“你裝什麼死!流點血就跟要死了一樣,想訛老子?你爹媽就是這麼教你的嗎?”
元頌今沒說話,他想找手機報警,但是摸了摸口袋,沒看到手機的影子。
應該是不知道摔到哪裡去了。
他偏頭,四處看了看,終于在身後發現了屏幕碎成渣的手機。
他無視男人的唾罵,兀自傾了傾身子,撿回了手機。
但已經不能開機了。
元頌今表情一沉,仰頭對上轎車車主。
“嘿你還敢瞪我?”男人來了脾氣,本就心裡煩躁,一見這小崽子将他當空氣就算了,撞了他的車還一臉不服氣的樣:“别以為坐地上裝個受害者自己就有理了。”
說完,男人像是猜到了什麼,輕蔑地笑道:“我看你年紀輕輕的,别是慣犯吧。真不知羞恥。”
他唾了一口:“有娘生沒娘養的東西。”
聽到這話,元頌今的眼神驟然變得陰森可怖。
他記不起有多久沒聽到這樣的話了。
最開始這樣罵他的人,是他的親生父親。
小時候,生他的母親被關在沒有光的地窖裡,隔着兩道門,他看不見也摸不着,臨分别的時候,兩人才匆匆見過一面。
等那個喝醉酒的男人回家,搖搖晃晃地走進去,不一會兒黑漆漆的地窖中就會傳來男人惡狠狠的咒罵聲,和女人無助絕望的哀嚎。
後來地窖空了,挨打發洩的對象就轉變成了他。
元頌今逃跑,反抗,男人就會更加用力地揍他,嘴裡罵罵咧咧:“你媽跑了,我還打不得你了?你個晦氣玩意,有娘生沒娘養的東西,讓全村都看老子媳婦跑了的笑話是吧,你們娘倆都是一路貨色!我呸!”
痛苦湧上來,如龍卷風一般将他緊緊裹挾。
元頌今心髒被捏得生疼,呼吸越發艱難。
見這小崽子陰狠狠瞪着自己,男車主頓時來了火氣,擡腳就要踹上去。
元頌今下意識抱住腦袋,閉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