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榭靜谧,父子間因為這場談話,彼此間十二年沒見的陌生感,漸漸淡去,多了一絲往昔曾有過的溫情。
不多,但是也許這樣剛剛好。
牧風越神情一直很平靜,可是心中卻并不如表面那麼平靜。
原來父皇一直都知道自己沒有死,也知道是毒醫仙帶走了自己,可這麼多年來,他為什麼一直都沒有聯系過他?
玄元長垣的目光,始終停留在牧風越的臉上,他應該是看出了牧風越心裡的疑問,微微歎了口氣:“如果我派人去毒醫仙那裡找你,我不能保證,你的下落不會被洩露出去。”
他的語氣,有愧疚也有無奈。
牧風越明白他話裡的意思:如果讓兇手知道,牧風越并沒有死,那麼必然會再想辦法去殺他。
太後的勢力居然這麼大嗎?大到讓身為皇帝的玄元長垣都如此忌憚?
牧風越沒有掩飾自己眼中的疑惑,看着玄元長垣:“太後久居深宮,不離朝政,竟然能驅動商氏殺皇後和皇子,這是為何?”
玄元長垣點了點頭,對牧風越提出這樣的問題,頗為滿意:“你能看到這一點,不錯。太後手裡有一支暗影衛,是先帝留下的,當太子接替帝位時,本該成為暗影衛的新主人。”
牧風越心中一凜,這支暗影衛的存在,竟然讓皇帝玄元長垣都覺得棘手嗎?
玄元長垣繼續道:“先皇病逝的突然,來不及把暗影衛交給我,當時父皇身邊隻有太後在,暗影衛必然在太後手裡,隻是太後卻說父皇臨終前,并沒有提到暗影衛。”
所以,太後因為她親姨甥女的死,恨上了母後,連帶自己這個母後生的孫子,所以一直把暗影衛掌握在自己手裡,就是為了報仇。
而太後否認暗影衛在自己手裡,也是因為父皇沒有娶她選定的女子,所以用這個辦法,表示不滿?
玄元長垣看了看天色:“今天就先到這,為了安全計,你還是用牧風越的身份,待到為你母後報了仇,再恢複你的本名。”
牧風越點點頭:“謹遵陛下安排。”
他起身準備離開,玄元長垣突然問道:“還是不肯叫我一聲父皇嗎?” 聲音中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期盼。
牧風越身形一頓,沒有說話,隻是恭敬行禮,随後轉身緩步離開水榭。
水榭裡隻剩下玄元長垣一個人,他一直望着牧風越的背影,直到徹底消失在視線裡。
日影西斜,陽光将他的影子拉得極長,顯得格外孤寂。
……
牧風越離開皇宮前,不由自主地回頭看了一眼。
朱紅色的宮牆,在夕陽的餘晖下,依然是舊時的顔色。
這裡,有他的童年時光,那一段讓他眷戀不已,卻又永遠一去不複返的美好時光。
宮牆依舊,卻已物是人非。
他收回視線,慢慢走在街道上,離身後的宮城越遠,他的心情越平靜。
他不緊不慢地穿街過巷,仿佛在用雙腳丈量這座城市,他喜歡帝京城,喜歡這裡生活的普通人,喜歡街巷裡的煙火氣。
他絕對不會因為自己的一己之私,讓這座城陷入血與火之中,他是這座城,這個國的守護者,不是毀滅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