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心了,死得很徹底。“謝晴岚耷着臉,有些郁悶,也有些納悶,“你什麼時候來的?”
“看你挂樹時。”
“……”
“來了為何不吭聲?”
“反正你死不了,讓你死一回斷了念想。”
“……”
“回去吧。”謝晴岚恹恹地歎了口氣。
師傅死時她也不想活,可從未像現在這般不想活過,那時她還勸阿九别死,臨到自己了也全然不顧别人的感受。
韓珏不緊不慢道:“我看明日一早我們就走,還是先叨擾許姑娘一段時日,等你傷好了,我們再去别處,這樣多些人看着你,我也放心。”
謝晴岚隐隐覺得自己還有件事沒了,忽然想起明日就是李雁無的七日之期,她答應過等她,險些就忘了。
“明日我想去渡口,或許雁無姐姐會回來。”
“好,我陪你。”
夜裡,謝晴岚也不想啥了,因為實在太困了。
翌日天亮兩人便去了渡口,而此時江風影幾人就在渡口附近,便提前守在了渡口,偏巧這日的船又早了半個時辰。
李雁無剛下船,見到段飛激動地說不出話來,甚至有些後悔沒聽江風影的話留在此地。
她噙着淚險些哭出來,“師傅!——”跑到幾人跟前後,來回地掃了幾眼,有些納悶,“晴岚呢?怎麼不見晴岚?”
此時才察覺四人神色哀傷,江風影更是目光渙散如同被奪了舍般,懷裡還抱了個壇子,她指着壇子道:“這是什麼?”
幽竹支支吾吾,“這是……這是晴岚……”
李雁無似乎還未反應過來,“開什麼玩笑呢?”
“這是晴岚的骨壇,她……她死了……”段飛話到末了撇開頭歎了口氣,眼眶蓦地又紅了起來。
“啊?!我不是讓她等我嗎?她怎就死了?!”李雁無無法接受,兩眼已蓄滿了淚,盈盈欲落,瞬而抱過壇子嚎啕大哭起來,“晴岚……晴岚!!你為什麼不等我回來……啊……”
默默站在一旁的清塵開了口,現在人已經接到了,這船正往漢水去,你們趕緊走吧。
于是幾人邊抹着淚邊将大哭到呆愣的李雁無扶上了船,一行人随着船離開了雲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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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及山的清晨下起了蒙蒙大霧,伴着微潤的雨氣有些濕寒。新蓋的木屋中散發着清幽的木香氣,桌下擱着一個小碳爐,在屋中氤氲着幾分溫熱。
韓珏正坐在桌旁為謝晴岚挑去腕上縫合的青絲,也不知她疼不疼,擡眸瞧了眼她的神色,卻見她目光呆滞,似乎在想什麼。他沒有說話,默默地繼續手頭上的事。
從雲城回來已過了八日,那日在渡口謝晴岚等了兩日,未等到李雁無,想是她早回了一日,得知幾人已死便就走了,或許找到了師傅留了下來也不一定。終歸是曲終人散,大夢一場。如今她活着也是生不如死,每日神情恍惚,常覺得江風影沒死,大家都沒死,隻是在她看不見的地方。
此刻見到這熟悉的一幕,恍若回到了幾個月前的那夜,江風影也是這般溫柔細心地為她腕上的傷口上藥包紮,不覺間又淚了目。
腕上的動作停了,謝晴岚緩過神來。
韓珏微微一笑,“好了,你可試着慢慢用力,每日循序漸進應該可恢複到以前的八、九成。”
剪刀被收進了針線簍子裡,抱在韓珏腿上,好似擔心一不留神便被她搶了去。
謝晴岚心中自嘲,雖說現在能做些輕便的事,可依舊拿不動剪子,便是搶去了也戳不死自己。她擡起手腕瞧了瞧,隻餘下兩條細細的傷疤與針眼,不禁感激,“謝謝你啊,韓珏,若不是你我這手真得廢了。”
“不必謝,待我研學一些治療傷痕的藥,興許都可以恢複如初。”
“你對行醫這麼有天分,不如做個大夫還能賺些銀錢。”
“你這提議甚好,正中我意,當真是我的知己。”韓珏彎唇一笑。
這笑意中有些親近之感,忽地讓她有些不自在,局促地回了一個笑。
以後你想去哪,我陪着你。”
“其實你不必……”謝晴岚的聲音越說越低,眼眸也越垂越低。她想是韓珏憐憫她無依無靠,又沒辦法照顧自己,更怕她尋死才要跟着,如此倒是拖累了他。
“不必什麼?”韓珏似乎知道她要說什麼,唇角挂起了笑,“我隻有你這一個朋友,你肯帶上我嗎?”
謝晴岚歎了口氣,他倒是個會說話的,這麼一說都無法拒絕。罷了,興許等自己好些了,能過日子了他便走了,那時就可以毫無牽挂地去尋江風影了。
“在這裡打擾多時,确實也不太好。我想先回趟無名山,你呢?”
“好,我們就去無名山。”韓珏的眼中似乎藏着閃閃的光芒。
火房中許重茵正拿着一塊玄鐵一塊晶石發愣,見兩人來,随口一問,“晴岚你的玄影劍哪去了?”
“對不起前輩,我的劍被惡人奪了去,怕是會染上無辜的鮮血。”謝晴岚慚愧道。
“竟會如此?”許重茵有些遺憾之色,又安慰道:“武器不分善惡,關鍵在于持劍之人,寶劍自有靈性,或許日後還會再回到你的手上。”
謝晴岚不這麼想,她已如廢人,怕是再握不起劍了。她忽然想到若握不了劍興許可以練些其他的武器,比如李雁無的飛镖,或者幽竹的銀索,興許有朝一日還能為江風影報仇雪恨。
思緒間被許重茵打斷,“晴岚,你幫我看看這料子做些什麼好?我想了許久也不知該做什麼,白白讓兩塊好料蒙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