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行的隊伍已走遠,謝晴岚這才意猶未盡地回眸問道:“走吧,今日要買些什麼?”
韓珏揚起明媚的笑,細細數道:“今日要買雞蛋、豬肉,還有些藥材再給你買雙靴。”
這傻瓜每每隻想到她,謝晴岚瞋他一眼,“你這笨蛋,還是為你自己買吧,我這鞋還能穿。”
韓珏不以為然,“你這布鞋不保暖,屋裡有炭盆便罷了,過幾日要出門得穿雙好的。”
謝晴岚埋怨,“你不也穿着布靴,每日還要下山上山。”
“那我也買。”韓珏笑起來。
不知不覺間路過了炸醬面的攤位,那攤子已不在。謝晴岚随口向街坊問了一嘴,才得知那大嬸的生意每況愈下,早就沒做了。
有關江風影的一切似乎在離她越來越遠,她仿佛還能看見第一次與他坐在這裡的情景,那時他的目光是那麼的星光燦爛,如今卻躺在了冰冷的地底,餘下一堆白骨。
她的眼眶蓦地紅了,劃下了一滴淚。
“阿岚……”韓珏不知如何安慰,有些手足無措。
“走吧。”謝晴岚垂眸間便已轉身,她不想讓人瞧見她的脆弱。
去藥鋪采買完已至午時,韓珏去攤上買了兩份赤豆糯米飯,遞給了她,“嘗嘗吧,隻有冬至才有的賣。”
這米飯入口甜糯,謝晴岚卻覺得苦澀難咽,“嗯,很甜。”如此說着眼眶中已蓄滿了淚。
此次去江夏便是下一段分别的開始,她計劃韓珏在那裡開間醫館紮下根,再接回明了,那時他有人伴了,她便悄悄離去。無論用何手段,她都要設法暗殺玉箫公子為江風影報仇,這是她活下去的唯一動力。
心中盤算時,擡眸撞上韓珏純淨的目光,心中一滞,做賊心虛般又垂下了眸。
回到無名山時暮色已臨。簡單收拾後韓珏想起了昨日那瓶膏子,便問起來,“你師傅屜子裡的白玉膏子是做什麼的?”
說起師傅,謝晴岚又想起她傾國傾城的容貌,唇角泛起了笑意,“我師傅呀,以前是陳國公主,雖然亡了國用的可不俗,這是她珍藏的美容秘方,她便是憑這膏子容顔不老,快四十還如二十來歲的容顔。”
“這麼神奇?這膏子是用什麼配的?”韓珏的言語略微有些激動,目中泛起了光亮。
瞧他如獲至寶般好奇的模樣,謝晴岚便将秘方告知了他。
韓珏若有所思道:“醫書上曾說豬油、丹參與僵蠶可醫瘢痕,我想将這藥融入膏子中,再覆上蛋清,每日一次在你手腕上試試療效,可好?”
“嗯,你是大夫,你看着辦吧。”謝晴岚壓根沒指望能醫好,卻又不想潑他冷水,敷衍應下。
對方卻很認真,“你等我,我這就去。”韓珏說着取下檩子上挂着的豬肉進了廚室,不多時滿院子飄着豬油的香氣。
這味道讓她想起了師傅做的紅燒肉,又想起江風影曾說要日日為她做紅燒肉,可她一次未嘗見人卻沒了,想是與紅燒肉犯沖,便再也沒了想吃的念頭,可此刻這濃郁的香味倒誘起了她的食欲。
韓珏正忙着,見她湊熱鬧來了廚室,唇邊有了笑意,“餓了吧?稍等我一會。”
曾經的明真似乎變了一人,發茬子已長了一個指節的長度,沒了任何忌諱,變得有了煙火氣。與第一次見他時也有些不同,目中似乎添了些光彩,有了些微微的波瀾。
可越是如此,謝晴岚越有些不安,她總覺得有朝一日韓珏會因她而傷心,似乎還會發生些不好的事情。她一時想得入了神,直到豬肉下了油鍋,“滋啦”一聲氣響。
煉好的油已倒入了罐裡,此時鍋中正爆炒着肉塊。韓珏加了勺醬與水在鍋裡煮着,趁這空檔在竈邊炕了兩個餅子。
他這紅燒肉雖做得不地道,可家裡沒糖,也沒什麼佐料,這香味已勾起了她的食欲,不由地咽了咽口水。
起鍋後謝晴岚想嘗嘗他的手藝,挑了一筷子先喂給了做飯人。正放他唇邊時,忽地覺得自己似乎将他當做了江風影,而對方清亮的眼眸中掠過了一絲溫柔。她怔了怔,局促中想收回手,卻不料筷子已被銜住。
謝晴岚的唇角泛起了一個短暫的笑。
韓珏微笑,“你也嘗嘗。”
“嗯。”方才的場面仍令她有些不自在,她夾了一筷子塞進嘴裡,還未嘗出滋味忙說道:“味道不錯。”
“你若覺得好吃,便多吃一些,下次我再做。”
韓珏的聲音溫柔如水,謝晴岚急不可耐地想要躲過他的眼神,跑去竈裡取餅時竟忘了用火筴,手燙得倏地一縮。
“小心一些。”話語間韓珏取來一瓢冰水,握住她的手冰在水下。
謝晴岚蓦地心慌起來,抽回手道:“我……我自己來。”
方才一時情急有些逾矩,韓珏愣愣地拿開了手,“抱歉,我不是有意冒犯。”
“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