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緒忽地飄回了一年前朝暮罰跪的那夜,那時朝暮仗着自己有孕驕縱跋扈,受了一肚子氣,加上孕婦脾氣本就不好,便就捏了她這個軟柿子撒氣。
朝暮拽着她去了雲霧堂,讓她替跪,而一旁的雲雨卻作壁上觀。她不肯,朝暮氣勢洶洶地扇了她一耳光。她忍無可忍出手與朝暮打了起來,兩人糾纏到崖邊的桃林。
她擊了一掌沒用幾分力道,卻不想雲雨暗中以一粒石子幫了她一把。朝暮被擊出了一丈遠,腳下踩了個圓滾滾的石子便墜下了山崖。淩霄宮的女子最是可憐,她本無意殺朝暮,朝暮卻因她而死,還搭上了個未出生的小生命,她因此負疚了許久。
兩人向玉箫公子禀報的是朝暮含憤自盡,玉箫公子似乎并不在意她的生死,甚至還有些怨恨她害死了自己的孩子,此事便不了了之,誰也沒有再提。
謝晴岚在她眼中看出了惋惜之色,想必朝暮是死了,卻也不好再多問什麼。如此若能确定朝暮死在她跳崖後的那幾日,或許江風影也如她認錯了人,以為她死了才沒去尋她,而不是放棄了她。
那麼一切便是誤會,她險些快要哭出來,卻又深深無奈,木已成舟,他都有了孩子還在期待什麼?
思緒抽回,謝晴岚想早些引蛇出洞,故作無趣,“欸,你們這也沒啥好玩的,我看我還是與夫君早些回去逛逛街。”
這話說完不一會,隻聽玉箫公子的腳步聲漸近,大笑道:“如此倒是哥哥怠慢了弟媳,不如明日我便陪弟媳出門逛逛,想買什麼隻管開口。”
“那多不好意思。”謝晴岚垂眸,兩手攪弄衣衫,一副害了羞的模樣。”
玉箫公子擺擺手,示意肖雨退下。肖雨走遠後搖搖頭。
“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咱們一個玉箫一個玉晴可是有緣的很。”
一隻手堪勘要握住謝晴岚的手時,倏地一縮,向那閣樓瞧了一眼,“哥哥,這怕是不好吧。”
玉箫公子微微一怔,扭頭望了一眼閣樓,見青幂愠色走開,便小聲在她耳畔道:“今夜子時你來東邊第二間房,我有事要與妹妹商議。”
這聲音極為暧昧,不用想便知他意欲何為,瞧上她是假,怕是為了羞辱他弟弟。
他這麼說着負手回了玉箫閣。
此事倒是正中下懷。謝晴岚往廂房走去,心道這玉箫公子在青幂面前,收斂了些,竟也在意起人來了,想來青幂在他心中分量不輕。
廂房内韓珏正擔心着,見她回來放下書卷起身相迎。謝晴岚拉着他走進裡房,伏在他肩頭私語,“我夜裡會出去一趟,若一炷香的時間未回,你便放把火,趁亂先逃至淩霄門外等我,我自有對策。千萬不要讓他們抓住,知道嗎?”
“晴岚,我知道你要做危險的事,不給你添亂,若你死我便陪你。”
“韓珏,你放心,為了你我一定活着回來。”謝晴岚捧住他的臉,笑意盈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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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謝晴岚輕聲敏步,自玉箫閣後樹的暗影下繞至右側牆邊。
閣前有人把守,要想從正門進入極為困難,如此隻能賭一把。
玉箫公子剛走出門,謝晴岚便從樓後飛上了二樓,挑開窗鑽了進去。青幂似乎睡得很熟,并無動靜。她即刻下了一樓,取下了梁上的劍,又悄無聲息地原路返回。
時辰快到,若她未去赴約,玉箫公子定會起疑出門查看,興許還會去他們住的廂房。
謝晴岚思忖片刻,在玉箫公子将入第二間廂房時拾起一粒石子砸在二樓的隔窗上,弄出不小的動靜,即刻躲進了樹影下。
閣樓内的青幂與正欲進門的玉箫公子幾乎同時聽見,玉箫公子剛欲開門的手停了下來,即刻連着輕功加腳步往回趕去。
在他回閣樓這間隙,謝晴岚輕敏地回了廂房,剛進門燈便燃了起來。
“阿岚,事情順利嗎?”
“嗯,韓珏,我們快走。”
“好。”
“等等,先點一把火再說。”謝晴岚說着拿起油燈,抛進了床幔中。
火苗即刻蹿了起來,如火蛇沿着床帷四竄,越燃越烈。
兩人施展絕影步在陰暗中急速穿行,又回到了閣樓下,此時正聽玉箫公子與青幂對質,“這麼晚你起來做什麼?”
“那公子這麼晚出去又為何?”
“我的事需要與你一說?”
“既不需要與我一說,又何必問我?”
“你不要挑戰我的底線。”
“公子……”青幂的聲音嘤咛起來,“我見你半夜出去,想是去會那美人了,心裡正酸呢,本想起身候着公子何時回來,公子倒是心狠,不明緣由地就懷疑青幂。”
“原來是吃醋了?好,今日我不去了,你這身子有孕,可别動了胎氣。”
兩人說着便傳出纏綿嬉笑的聲音。
聽至此處謝晴岚一怔,青幂竟懷了身孕,也不知她到底是被逼還是心甘情願,如今有了孩子怕是與他之間牽扯不斷了。
韓珏面色微紅,被她牽在身後,手心起了潮氣。
廂房的火勢眼見蔓延開了,焦糊味充斥在整個山頭。
隻是這火光多了一處,右邊淩霄宮也燒了起來。
兩人相觑一眼,不禁納悶,還有誰會放火?還未祥思便聽幾人驚喊,“着火了,着火了!”
密密麻麻的腳步分成兩路而去。
必須趁亂早些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