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雁無眼睛一亮,拍了阿九一掌,“走嘞。”
“欸,你怎麼又打我?”
“不打你打誰,就逮你欺負……”
兩人一邊鬧着,一邊追着段飛早已遠去的身影。
六月的大興城風光明媚,街頭遊客輕衫閑步。
三人去了江宅,得知幽竹生了個大胖小子,剛出月子,又聽聞謝晴岚還活着,大喜過望。隻是他們來時江風影不知所蹤,謝晴岚也不知去向。
江明月為生意上的事一時抽不開身,正巧他們來了可幫忙照應,三人也想等謝晴岚的消息便住了下來。
幾日後,李雁無拉着段飛,要他陪着去西街逛逛,或許段飛一時高興,竟應了下來,順便邀上了阿九。
三人去了西市最繁華的街道,瞧見名為“花清淺”的樓。此樓碧池環繞,魚戲蓮花,珠簾清脆,輕紗旖旎,不時傳來絲竹聲,樓廊還有美人伏欄而坐,薄風倩影,巧笑嫣然。
李雁無想起那幾人說的美人兒來了興緻,硬拉着段飛要進去。
阿九扯着他另一個胳膊,“走,走走,老闆娘請客,不去白不去,你都一把年紀了還這麼扭捏。”
“什麼一把年紀,說話注意些,師傅年輕的很。”李雁無說着便要揍。
段飛面色一紅,四處望了一眼,推着李雁無拉扯的手,赧然道:“此處是青樓,咱們怎好進去?”
李雁無笑呵呵,一手搭在他肩上,“師傅,你腦子在想啥?沒見那匾下寫着三個小字‘歌舞坊’麼?”為了強調一下,“歌舞坊”三個字一字一頓,說得十分認真。
這麼一說段飛臉更紅了,眉頭閃了閃恨不能遁進地裡。身子不聽使喚地被二人拉了進去。
下一場舞即将開始,李雁無出手闊綽地定了一間二樓雅座。
舞場排場很大,三四階的圓台上鋪着桃花圖案的氍毹,圍欄镂空如花瓣,挽垂着嵌有桃花的粉色紗幔,恰好将看客與舞台隔離開來。若居高臨下,那舞台恰似一朵向日葵。
雅座的視覺可一覽無餘,還有些點心、饴糖、果子酒等小食,李雁無覺得這錢花得不冤枉。
她四處掃了一眼,另一處雅座中坐着一名男子,其貌不揚,衣着華貴,興許是哪個達官貴人,他似乎極為期待這場舞。
絲竹聲起,隻見粉白衣衫的舞姬分成兩排魚貫而出,靈動成環,聚散如花,相對兩人牽出長綢。一女子忽從高處執傘落下,輕紗掩面,紅衣似火,落在舞姬中光彩奪目,明豔動人。
手中的傘急旋飛起,女子足尖輕點長綢,不着痕迹地彈起,如羽輕揚。悠然輕旋接傘,負身回眸一笑,好似和羞的嬌花。
她執傘在綢上行走,跳躍翻飛,竟如履平地,讓人忍不住拍案稱絕。隻怕這世間舞技再好的人也難以做到,可這位叫“菁娘”的舞姬竟做到了。
這女子不光舞好,容貌雖無人得見,但瞧她盈盈若水的妩媚雙眸便令人魂牽夢繞,加之墨鬓如雲、眼梢淚痣以及額間紅蓮花钿,隻覺這面紗下的女子美得不可方物,豔得驚心動魄。
雅間的男子目光不瞬,唇角噙笑。
李雁無也被她深深吸引,她見的美人也不少,可見這女子時仍微張着嘴半晌說不出話來。一旁的阿九更是一副被奪了魂的模樣,唇角不自覺地泛起了笑。
段飛雖被這女子驚了瞬,卻不及身旁的二人癡迷。
女子似乎望了過來,李雁無抿唇一笑向她招了招手,阿九更是癡笑地站了起來,那女子傘一旋又遮掩了視線。
舞畢,舞姬好整以暇地撤離,女子迤迤然離場,傘自手中悠悠離去,隐入高空墨幕之中。
“好!”
“好!……”
台下喝彩不斷。
李雁無似在想什麼,覺得這舞美則美矣,隻是末了有些凄涼之意,如同分離一般。
她忽地想起謝晴岚的舞,這麼一想她又覺得剛才那女子身形極似謝晴岚,隻是好像比以往的身材略微豐腴了些。
李雁無轉頭抓住段飛的臂問,“你有沒有覺得她像晴岚?”
段飛被問得一愣,仔細想了想,搖搖頭,“不像。”
她又問阿九,阿九依然呆滞地望着那消失在幕裡的倩影。
李雁無想難道是她太過思念晴岚認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