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這樣沒錯。
“有個好幫手就是不一樣。”蘇惜文壞笑地瞅瞅梁泷,好在他的注意沒放在這裡。
“你不算我的好幫手嗎?”邵蔻對她的八卦不作回應,把矛頭抛回去。
最後一件事,是兩天後和設備商見面,邵蔻毛遂自薦,她的出發點全程都是她在跟進,交接工作麻煩,不好中間換人。
“這是個不錯的鍛煉機會,如果有人想試試的話,可以在這兩天交接完。”
蘇惜文道:“我這邊有兩天閑着,我和你一起去。”
晚上散會,梁泷和邵蔻落在後面,做完收尾,他路過她身邊,說:“别太累。”
邵蔻客氣地回應。他看向她,輕笑:“黑眼圈都出來了。”
最近忙的沒時間護膚,聽這麼一說,她條件反射地遮了下臉,朝反光的窗子看。
“很明顯嗎?”
“不明顯,我開玩笑的。”
宿舍裡還有一箱許易剛寄來的面膜,拆都沒拆,她想回去一定要護膚。
“後天就有個應酬。”她低喃,朝前走近一點,“這樣呢?”
他第一次認真端詳她,兩個月相處下來,她多數都是忙碌的狀态,寥寥幾次洽談的機會。私下吃飯,好似錯覺,她有意回避,對其他同事的事情上心,唯獨視他為空氣。
頂上白燈散發光芒,映在她眼裡尤為柔和,他彎了點腰和她視線平齊,不急不促的調兒說:“你再過來點。”
邵蔻邁出一步,和他四目相對,他臉上的笑漫不經心,衣服和燈光的加持把他襯得分外帥氣,她後覺自己跳到什麼陷阱,不占上風。
梁泷注視着她,果然,她率先撇頭避開。他重新把手插回兜裡,慢吞吞直起身,聽到雨打玻璃的聲音。
從窗子看去,外面小雨淅瀝,路燈照在楊樹葉上,霏雨傾斜。
蘇惜文忘拿東西撈着同行的喬青折返,撞見屋裡的兩人,似有不對勁的泡泡往外冒。
她屏住一口氣,倆眼都直了。
慢半拍遲鈍的喬青舉了舉手裡的雨傘,剛想叫邵蔻,就被蘇惜文捂住嘴巴扯回來,“啥也沒看見,走走。”
蘇惜文把他推走了。
“傘。”喬青摸不清頭腦,“下雨了。”
蘇惜文奪走多餘的傘,“下的哪是雨,那是某人的助攻。”
從二樓坐電梯下來,邵蔻沒帶傘,她袖口被打濕,淌着水,雨勢不小。從這裡到宿舍不遠不近,想着要麼冒雨走。
雨中的基地場散發着濃烈的味道,閃電劃破天際,暗色場内被點亮一瞬。
又是一個特别的夜晚。
她擡起手臂遮雨,雙腳一邁,踩進水窪。
一隻黑色傘面撐起,被人從後面舉起,遮過頭頂。
她定在二層台階上。
梁泷身上清幽的檸檬香被雨氣沖淡,整潔的襯衫,衣角領子雪白,手腕松松挽起,腕口處蜿蜒金絲細紋,款式簡潔略帶雅緻。
同樣的襯衣她見喬青也穿過,喬青更多的是大學生渾然天成的青春感,而梁泷穿出不同的貴氣。
“一起吧。”
雨夜濕熱,霧氣漫漫,夾竹桃花瓣被打落,黏在潮濡地面。他清冽的嗓音像是在微濛中蕩了幾道,攪起細波。
兩人共打一把傘,落下的雨點彈到小腿,她個子比他矮些,他配合地折抵傘面,手臂上的青色血管随着握傘柄的動作顯露,左肩淋在傘外,襯衣貼在一處。
墜下的雨點帶着瓢潑的重量,他手裡的傘向她傾斜。
走到樓下,二樓某間亮燈的窗後,蘇惜文和另個女生望着下面,好奇探究:“梁老師送邵工回來的?”
“對呀。”
“你看出點什麼嗎?咋感覺他倆很不熟的樣子。”
蘇惜文也納悶,他倆還真看不出什麼,“哎呀,多送幾次不就熟了嘛。”
樓下栽種的花樹散發出清甜的香氣,邵蔻進了樓道,樓裡的燈瓦數不高,豆點的昏光像層薄紗拂在她眉眼。
“今天謝謝你。”
語調和晚間的花香一樣淡薄。
她的背影走到回廊盡頭,凄凄雨夜裡,梁泷站立良久,才撐傘離開。
沖完澡躺床上,手機顯示過了十二點,他點開朋友圈,列表裡的好友從上刷到底,不知道想看什麼,手指來回點進去退出來。
十二點多,有好友發朋友圈的提示。
蘇惜文半夜發了短文字,吃瓜的口吻,大緻意思是,金烨下一批購買的設備供貨商是宏廣集團。兩企業間達成合作協議。宏廣在行内的投資遍地開花,但能談攏到成本價的地步,像這樣行業尖端的公司可不多見。
梁泷頗感興趣,繼而往下看,就見到邵蔻贊同的回複:人家執行總裁這是扶持小微企業,聽說還喜歡弘揚傳統,去年夏天還特意去拜師學太極拳,還是個有大愛的老爺爺。
蘇惜文回:哈哈哈是哦,真心佩服,有魄力又低調。
屏幕外的梁泷:……
老爺爺這三個字在他眼前蹦。
他半年前才入主集團董事會,對外封鎖消息,新聞媒體隻知手握權力的還是梁家老爺子,梁實甫。
一四年梁泷的父親本應接手管理公司,突然病重,股東之間因利争端不斷,兄弟阋牆。梁實甫當初選擇把梁泷送去炀安上學,一部分原因也是出于對孫子的保護。
對外隻透露梁家兄弟倆,後輩的信息全無。
梁泷想起企業内部的局勢險峻,一陣心煩,關掉手機睡下。
天色微明,燕語莺啼。
日光絲絲縷縷,他擡腕看表,樹上恰好有一瓣乳白色小花飄落,掉在表盤。
他輕掃去,腦子裡突然就想起昨晚潺潺的雨夜,與邵蔻同撐傘時,兩人偶爾相碰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