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面以溫寶昌為代表一下就慌了。
我跟你扯皮呢,你轉頭去找警察了?
廠領導不是警察,但這年頭城裡工人遇到事就找廠領導,鄉下百姓遇到事就找大隊幹部,可比警察好使多了。
溫苒轉身往外走,偏偏周愛民還二話不說就跟上。
周愛民是誰,建國後第一批大學生,備受廠領導看重的青年幹部。
他還曾經在溫有良手下學過鉗工,有過一份師徒情誼。
甚至這人據說和溫慧有過那麼一段,隻不過因為家裡反對沒成,再之後溫慧就找了一窮二白的窮小子溫寶昌做上門女婿。
這樣一個處處比自己優秀的男同志,溫寶昌每每想到都覺得自慚形穢,并因此油然而生出強烈的嫉妒憤怒。
溫寶昌嫉妒,溫寶昌憤怒,但溫寶昌也做不了什麼。
他隻能無能狂怒。
就像現在——
溫苒明顯不是省油的燈,再加上周愛民為她在廠領導面前背書,溫寶昌可以确信這房子與自己無緣了。
而他明知道會如此,卻什麼也做不了。
視若囊中之物的東西不屬于自己了,溫寶昌心疼到仿佛刀絞一般,大吼出聲:“站住!”
溫苒充耳不聞,繼續走。
溫寶昌急了,吼得更大聲:“我讓你們站住!”
溫苒這才停下來回頭,冷着臉,“溫同志想要一起去見廠領導?”
溫寶昌咬牙死死瞪着她。
野種!野種!這賤丫頭一定是溫慧和周愛民偷生的野種!
溫苒淡定地回望。
越是沒底氣才越是虛張聲勢,溫寶昌這表現是知道怕了。
他當年幹的那點破事兒又不是無人知曉,正相反因為溫有良過世他過于得意忘形導緻本性爆發得徹底,不然也不能讓闫春芝挺着肚子就上了門。
胡同裡沒有秘密,何況是這種幾近于昭告天下的新聞,溫寶昌沒那個本事堵住所有人的嘴。
再一次,溫寶昌後悔得能吞下十斤後悔藥,後悔當年老東西死了自己一時無所顧忌就張揚起來。
不過他不怪自己,他隻怪闫春芝那個潑婦。
要不是她當初在自己耳邊絮叨着肚裡懷的兒子,要不是闫春芝惡毒成性氣死溫慧,要不是溫苒回城後闫春芝毫無容人之量,事情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那可是整整三間房子!
溫寶昌心裡仿佛滴血一般。
溫寶昌一直不說話,溫苒沒耐心了,收回眼神擡腳繼續往外走。
溫寶昌反應過來,陰沉沉地開了口:“房子歸你!”
溫苒一秒收回踏出大門的腳,“本來就是我們老溫家的。”
溫志偉不幹了,“爸!爸!你不是說房子隻能是我的?爸她搶了我的房間又搶我們家的房子憑什——”
溫寶昌轉頭沖兒子低吼:“住口!”
溫志偉不敢置信,“爸!“
溫寶昌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往外拖,拉長着臉,“聽爸的,咱們先走。”
溫志偉掙紮着甩開溫寶昌,神情不忿,“明明是你答應過的!房子隻能我的!現在被别人搶了我連家都沒有了讓我同學知道了怎麼看我?”
溫寶昌強撐着耐心,“廠裡正在分房,會有房子住的,新蓋好的房子比破院子條件好。”
一旁何德民嫌棄地撇嘴,破院子,你也說得出口?
你嫌棄你别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