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屬院待到傍晚,溫苒見到了周愛民。
周愛民道:“這個事不難,我可以先帶你們去見廠長,跟他說說你們的情況。”
“不過小苒你想清楚了,溫寶昌他們還賴在房子裡不肯走,你這時候把工作拿回來,他們可就更有理由賴下了。”
跟一幫無賴講道理是行不通的,逼急了他們光腳不怕穿鞋的,跟你鬧死鬧活,到時溫苒有理也變沒理。
老百姓辦事講個中庸,尤其在胡同裡,你有理人家幫你,可你要把事情做絕了你就成了衆矢之的。
溫苒沉吟道:“我想到了。”
所以今早宋愛民說請她寬限幾天,明知他們有陰謀,她還是答應了。
知道這孩子心裡有數,周愛民點點頭,“廠裡下個月開始分房,沒個把月名單下不來,你慢慢籌謀就是。有困難不要自己扛,盡管過來找我和你紅梅姨。另外這邊兒的事情我跟廠長通個氣,分房不會落下你們。”
既然如此,那拿回工作的事情就不急了,當前最要緊的是怎麼把那群人趕出去。
回到六片兒胡同,西廂燈亮着,大門卻緊閉。
溫苒和霍骁北直接推門進去,瞥了一眼北屋房門,就和霍骁北回南屋去了。
北屋。
溫寶昌和闫春芝靠在炕上,宋愛民坐在桌前凳子上。
宋愛民一副老實樣,愁眉苦臉的,“爸,廠裡馬上要分房,您和我媽還有我的工齡加起來,應該能分一間大房子,可要是……”
闫春芝蒼白着接過兒子的話頭:“寶昌哥你想想辦法,死丫頭夠貪心的,搶了房子還不算,還想搶工作!”
“咱家要認購廠裡房子得花一大筆錢,說不定存款掏空了還得四處去借!要是連工作都丢了,咱們一大家子要去喝西北風嗎?再說志偉也到年紀了,他考上大學緊接着就是找對象,對方是大學生,咱家肯定不能辦得太寒碜給志偉丢臉吧?這孩子結了婚馬上就有孫子,孫子吃吃喝喝更要錢啊!”
溫寶昌扶着腰,老臉陰沉着,“你們說該怎麼辦?”
說實話他不是很在意工作會不會被溫苒奪回去,他在意的房子,是他身為一家之主的權威!
要是能阻止溫苒搶工作,他就能壓過這個女兒的氣焰,在妻子和繼子心裡的地位也就能更高。
宋愛民想了想,說道:“爸,那丫頭這麼嚣張還是仗着有人撐腰,别的人咱們沒法子,她帶回來的那個男人咱們可以想想辦法。”
“讓他們内讧,咱們才有可趁之機。”
闫春芝一聽就再贊同不過,面目猙獰狠戾,“沒了那男人撐腰,我看死丫頭還怎麼猖狂?”
她語氣興奮:“正好我認識幾個媒婆,趕緊給這丫頭介紹個人家把她遠遠打發出去!”
溫寶昌神色動了動,卻道:“不行!還是得招贅!”
闫春芝不滿地皺眉,利索嗆聲:“不行!我不同意!死丫頭跟咱們全都不對付,讓她留在跟前我連飯都吃不下!”
溫寶昌重重一拍桌子,喝道:“我說什麼你聽着就是!你個蠢貨!就是因為你自作主張沉不住氣,到手的房子才能飛了!”
“現在房子在那丫頭手裡,你怎麼知道給她找的人家不會貪圖咱們這房子?”
闫春芝氣得胸脯劇烈起伏,但到底憋屈得閉上了嘴。
她也不想房子便宜别人。
宋愛民垂着眼睛,安靜坐着一言不發,半點兒沒有要為母親出頭的意思。
溫寶昌點了根煙,吧嗒吧嗒抽了兩口,才道:“愛民,這事交給你去辦。就别告訴志偉了,他正在準備高考,為這些事情分心不值當。”
宋愛民眼底閃過嫉恨,嘴上卻應得很痛快:“我知道,爸,志偉是有大出息的,這點小事犯不上讓他操心。”
南屋。
帳篷裡,溫苒和霍骁北趴在被窩裡叨叨接下來的計劃。
當然主要是溫苒在說,霍骁北在聽。
主動出擊暫時是不行了,現在的策略是以靜制動。
再等幾天,看看對面到底要出什麼幺蛾子。
溫苒猜測多半是故技重施,像讓她下鄉那次給她扣頂惡毒的帽子,而他們就扮演受害者在胡同裡賣慘,并趁機向她勒索好處。
又過一夜,這天溫苒和霍骁北沒有出門。
上午換洗床單被套,下午就着簽到系統給的書整理分類。
以靜制動也不是幹等着。
她們早有辦廠做生意的打算,第一款産品已經想好就賣收音機,現在得計劃計劃了。
午飯和晚飯都是在對門潘奶奶家吃的,借她家的爐子焖了一鍋紅燒肉,當是夥食費。
西廂廚房的鎖頭溫苒暫時沒動。
宋愛民說寬限他幾天,溫苒就順勢假裝信以為真從而放松警惕,也好迷惑對方。
轉天兩人依舊沒出門,叫上曲平安把南屋好好拾掇了一番。
不過到了晚上依舊睡的是帳篷。
忙整天出了一身髒汗,去澡堂洗幹淨,回來時三人轉道去上次的羊肉館子吃涮羊肉。
曲平安關心道:“明天放假,溫師傅他們會搬走嗎?”
溫苒搖頭,“當然不會。溫寶昌是打定主意賴下了,我要是把他趕走,街道辦第二天就該來人了。”
“至少在通機廠分房以前,我隻能由着他繼續住。”
曲平安歎氣,“那工作是不是也難辦了?他們都沒搬走,你現在把工作拿回來,他們豈不是更有理由賴下了?不說别人,後院何大爺最近跟溫師傅走得很近,鬧起來恐怕不會偏向你。”
就是街道辦也一樣,一樣和稀泥。他們可不管有理沒理,誰豁得出去他們就偏向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