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下,卻聽屋外一聲脆響,像是什麼東西摔在地上碎了的聲音。
随即門簾被掀開,一道身影沖進來擋在溫苒面前。
溫苒仰頭,憑借着蠟燭的光芒認出了陳六娘的身份。
陳六娘一面死死護着閨女,一面回頭沖宋守言低吼:“你胡說?你不能留下我家花兒!你給我走!你走!”
宋守言:“?”
不是?我操心的這到底是誰家事兒啊?
屋裡的動靜傳到堂屋,頓時呼啦一群人擔心地擠進來。
溫向安一見媳婦兒護着閨女的架勢就猜到了什麼,立馬拽上便宜女婿一起擋在娘兒倆身前。
他嘴皮子不利索,沒說話,但意思就一個,他閨女他護定了!
老大溫向生看看小弟和弟媳,再看看宋守言,眼神詢問發生了什麼。
宋守言:“……”
宋守言無語地抹了把臉,這叫什麼事兒?
他開口解釋:“我也沒說啥,就問問苒丫頭霍家這小子有什麼打算。”
溫向生張了張嘴,還沒出聲,就聽小侄女的聲音遙遙傳出來:“我知道宋伯伯沒有惡意,娘,爹,你們不用這麼緊張。”
可溫老三夫婦一動不動,根本不聽。
這是連自家兄弟都信不過了。
溫苒無奈,隻能捋着她娘的後背安撫。
溫向生歎氣,“老三你别這樣,咱說了要送花兒離開就送她離開。花兒是你們兩口子的閨女,也是我和老二的侄女。咱家孩子少,打小咱們三兄弟就都拿他們仨孩子當自己親生的,花兒也就是我和玉香的親姑娘,我怎麼能把親閨女往火坑裡推?”
老二溫向平高大的個子比門框還高,一向憨厚沉默的他不怎麼會說話,隻是默默站到了小弟溫向安身旁。
他和他們夫妻一個意思。
溫家三兄弟有意思,老二老三是鋸嘴的葫蘆,反而是老大能說會道。
宋守言瞅瞅那個瞅瞅這個,提議:“既然你們都沒有異議,不如先聽聽苒丫頭和霍小子怎麼說?”
他還沒說完,溫向安就大聲道:“她們走!馬上走!”
但緊接着一道聲音就否決了他的話:“我不走!”
以防這一屋子人尤其是她爹娘沖動行事,萬一當場把她們架出去,溫苒不敢停頓,又道:“霍骁北你說!”
結果下一秒她娘抱着她的力道就加大了,溫苒隻好飛快小聲同她道:“娘我們一起走!”
陳六娘愣了下,随即兩眼放光。
對啊!
為什麼不一起走?
和溫一榮去取飯的路上,霍骁北已經從他嘴裡打聽出來這兩天發生的事。
沙麻金派人毀了地裡的莊稼,扒了溫家的院牆,還放話說三天之内要見到溫苒。
而若是溫苒遲遲不出現,憑這幫土匪殺人如麻,溫家這幾口人是真的會有性命之憂。
剛才溫苒也從宋守言那裡得知了這些事,小兩口雖然沒說話,但用眼神交流已經确定了接下來的計劃。
——帶溫家人離開。
霍骁北道:“我和小苒回來,是想帶家裡人一起走。”
溫一茂和他爹溫向平如初一轍的壯實體格,卻沒有繼承他爹的沉默寡言,他向來直腸子有什麼說什麼。
“我同意!咱們要走一起走!”
他娘杜月娘回頭就錘了她一拳,“你閉嘴!吃你的窩頭去!”
溫一茂委屈巴巴地去瞅小妹,結果人太多看不着,隻好去看大哥。
溫一榮是三兄妹裡最沉穩的,他也說:“我也同意。”
溫一茂立馬扭頭看他娘,你看!
杜月娘白了兒子一眼,去看自己男人,其實她也覺得可以一起走。
苒丫頭肯定不能讓她進土匪窩,但剩下這麼一大家子也不能幹等死啊!
既然要走幹脆就一起走!
溫老漢昏迷不醒,拿主意的就是老大溫向生。
張玉香催促自家男人,“他大伯你拿個話兒,要走咱最好趕早,今晚就收拾動身,不然遲了走不走得了可還兩說。”
溫向生眼底動了動,“爹還沒醒。”
他心裡已經有了決斷,可背井離鄉這種大事總要問過他爹才行。
溫苒用銀針刺穴叫醒了老爺子。
溫老漢悠悠轉醒,入眼卻是一片昏暗,他就以為自己已經沒了,眼珠子一轉看到溫苒,小孫女也沒了,爺孫倆一起下來了!
溫老漢那個眼淚登時就嘩啦啦的,因為含着參片說話囫囵不清:“花兒你怎麼也下來了?是爺爺看走眼了,爺爺對不起你啊,爺爺以為霍家那小子是個好的沒想到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