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瞻就這樣提心吊膽的又等了半個小時,才聽到了一些聲響,從走廊的一邊從遠漸近的傳來。很快,他聽到了一道熟悉的聲音:“病房在這裡,那邊有一個解放軍同志坐着,你們過去就行。”是那個借他凳子的值班護士。
黑暗的走廊裡,僅有季寡婦她們那間病房裡傳出暖黃色的燈光,也為這走廊增添了一些亮色。
季老二夫妻順着護士的話,很快走到了病房門口,而此時,秦瞻也站了起來了。
借着病房的燈光,季老二對秦瞻是有些眼熟的,但一時又想不起在哪裡見過,但他還是感激的打招呼:“同志,謝謝你送我娘和大嫂來這裡。聽說你是大哥的戰友,我大哥好嗎?他這次怎麼沒回來啊?”從接生婆的口中已經知道了老娘和大嫂的情況,所以季老二也沒問眼前這個陌生人老娘和大嫂的事情了。
季老二平時并不是一個善于交談的人,甚至面對陌生人,他是能不開口就不開口。若是以往,遇見秦瞻這樣一眼就能看出和普通人家不一樣的人,他是能避開則避開的,但是知道這人是自家大哥的戰友,他就覺得親近了幾分,也因為天黑,忽略了秦瞻身上傳來的壓迫感。
聽到季老二的問題,秦瞻的唇抿了抿,季愛華的事情季寡婦還沒來得及說,原本這個事情他和季寡婦說了,至于季寡婦怎麼說,自有她的考量,可現在季老二問起了,秦瞻的性格猶豫了一下,還是坦誠了:“季愛華同志犧牲了,我這次是送他的遺物過來的。”
走廊裡寂靜的仿佛能聽到針落地的聲音。
季老二夫妻的嘴巴張開着,想說的話堵在了喉嚨裡,怎麼也說不出來。
過了好一會兒,季老二帶着哽咽又束手無策的聲音才響起:“那……那我們要做些什麼?”他一時之間如同沒有了主心骨的孩子,前十幾年家裡有大哥頂着,後幾年大哥去當兵了,他仿佛一下子成了頂梁柱成熟了,但那是因為内心還有大哥這個依靠,可現在大哥沒了,他……他不知道怎麼辦了。
大哥怎麼就犧牲了?那大嫂和侄子怎麼辦?
雖然他也知道,解放軍同志保衛在祖國的最前線,面對兇殘的敵人随時會有危險,可這些年來,大哥都是平平安安的,每個月都能收到大哥的信,他真的從來沒有想過大哥會犧牲了。
看着眼前一下子變成了大男孩的男人,秦瞻心裡也隻有無盡的歉意:“抱歉。”
季老二搖了搖頭。
季老二媳婦張彩花也難過,家裡的日子本來就不好過,雖然說有六個大人上工,但是六個大人加六個孩子,十二張嘴要吃,家裡并不寬裕,原先有大伯哥的補貼,還是過的緊巴巴的,現在大伯哥去了,那日子可怎麼過?
尤其是大嫂和季冬,又該怎麼辦啊?
小嬰兒雖然才出生,但是名字是早就定下的,按照家裡男孩子春夏秋冬的排名,侄子剛好排到了冬。
哎……
張彩花歎了一聲氣,她看了一下沉靜在悲傷中,一聲不響的丈夫,對秦瞻道:“同志,今天謝謝你了,現在這裡有我們看着,你忙了那麼久肯定也累了,你去休息吧。”
秦瞻點點頭,季家人需要是接受這件事的私人空間,他也不好一直留在這裡,不過:“那我明天再來……我住在附近的招待所裡,晚上如果有什麼事情也可以去找我,我叫秦瞻。”
張彩花:“謝謝秦同志……太謝謝你了。”
秦瞻沒再說什麼就走了。
季老二在秦瞻走了之後,坐到旁邊的凳子上,然後捂着自己的臉,失聲痛苦了起來。
張彩花也知道他們兄弟感情好,大伯哥對自家男人來說,就如同父親一樣。她也知道說什麼安慰的話也沒有用,幹脆讓男人安靜一下,她進病房去看看孩子。
病房裡,原主剖腹産的麻醉已經失效了,甯馨的靈魂在身體裡打滾,疼愛她了,嗚嗚嗚嗚……難産的時候疼,現在麻醉失效又疼……明明靈魂還控制不了身體,和身體沒辦法和諧,但為什麼身體上的觸覺卻能傳遞給她?
嗚嗚嗚嗚……甯馨最受不了疼了,就是身上一點點磕着碰着,她都能眼紅。來大姨媽的時候,偶爾肚子會脹痛,她都想躺床上用被子裹着。
嗚嗚嗚……甯馨哭了,雙眼紅紅的,可惜身體躺的直挺挺的。她一邊哭一邊偷聽外面的對話,不對不對,是光明正大的偷聽。聽到那有着好聽嗓音的男人說自己叫秦瞻的時候,她心裡一頓,那不就是小男配的養父嗎?
那個終身未娶,把季冬培養成國家知名的企業家的男人。
當然了,季冬的成功一是因為自己有本事,二也離不開秦家背後的支持。
可是,子随父,秦瞻終身為未娶,季冬因為自己心愛的女孩嫁給了别人,也終身未娶,最後他的産業一些給了季家人,固定資産都給了女主,還有其他換成現金被他做慈善了,他的慈善大部分是用在孤兒、烈士家屬、烈士遺孤身上的。大概是在他幼小的時候,有人給了他一把傘,在他長大之後,也想給别人一把傘的想法。
在甯馨七想八想的時候,她聽到秦瞻離開了,然後又聽到有人走到了她床邊的聲音。接着對方輕聲開口:“小冬,我是你二嬸。”聲音輕輕柔柔的,“你要快快長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