扈櫻轉過頭,看向聲音處。
是個男童,頭頂兩個小鬏鬏,滿臉稚氣,穿了一身翠綠織金錦袍,細望去錦袍上有水紋流動——是件品質極佳的法袍。
看來這才是正主。
扈櫻立時轉念,再等等。
同時對付兩個,她有些沒把握,萬一逃出去一個引來更多圍攻,就得不償失了,少不得還得繼續虛與委蛇。
好在此處是個結界,空氣新鮮。
那男童已經一蹦一跳地來到扈櫻面前,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扈櫻一番,眼仿佛被什麼粘住了,竟移不開。
好半晌後,他眉開眼笑:“這位姐姐好,比其他姐姐們都好看,謝謝米姐姐。”
米姐姐松開扈櫻,摘下面紗,露出一張清麗容顔。她彎下腰看着男童,笑問:“不羨喜歡她嗎?想讓她留下來陪你玩嗎?”
男童的視線這才從扈櫻身上磨磨蹭蹭地轉到米姐姐身上,興奮地連連點頭:“當然要啊!”說着,他就欲上前拉起扈櫻的手:“快陪我去花園裡玩。”
扈櫻手一縮,沒被男童拉上。
男童臉一變,笑意瞬間消失滿面寒霜:“這個不好!”
米姐姐很有耐心,蹲下身與男童平視,輕輕柔柔地勸:“不羨别着急。你想想以往,哪次新姐姐來不是進退失據的?她們見識淺,剛見到這從未見過的潭宮時當然會驚慌失措,等她們在府内住上幾日,讓諸位姐妹帶着見識一下我們這仙境似的潭宮,心自然就留下來了,再讓姐妹們好好教一教,到時你與她玩起來才有樂趣不是。”
男童歪着頭看着扈櫻,又将米姐姐的話細細地想了一遍,的确是這個理。于是,他重新笑起來:“好,那我就過幾日來找你玩。”
一甩頭,就要往回蹦:“我先去找别的姐姐陪我。”
男童顯然是個說風就是雨的性子。
速度又快,話音未落,他已經轉身竄回大門内,不見身影了。
米姐姐急得輕呼一聲:“哎……”
男童又嗖的一下竄回面前,站定:“米姐姐還有什麼事嗎?”
米姐姐又恢複了方才輕柔的聲音:“外面有隻野貓,也不知走了什麼運得了件好法寶,正在外面翻江倒海……”
沒等她話說完,男童已經跳起來了:“區區一隻小貓,也敢來我的地盤上撒野!看我去宰了它。”
男童跳得不高,須臾就落了地,落在白玉鋪就的地面上時,隻聽一聲“喀喇”。
随着這一聲喀喇後又是一陣連續的響動,整座洞府都劇烈搖晃起來。
男童一時不防,落地就是一個趔趄。他的反應倒快,趔趄之後迅速一蹲,團成一圈,穩穩地紮在地上。
在場其餘人也沒能幸免,均被這突如其來的晃動晃得站立不穩。
扈櫻心中有數,知道這是白瑁的金鈴威力,借着腳下不穩之際向一旁倒去,試圖借機脫離這位面善心黑的米姐姐之手。
但米姐姐顯然猜到了扈櫻的心思,一面穩定身形,一面不忘拽住扈櫻手腕拉近距離。
手攬住扈櫻的肩,聲音仍是溫溫柔柔的:“這位妹妹小心,虧得我在邊上扶住你,不然摔在這地上可是疼痛難忍呢。”
扈櫻暗自翻了個白眼,但也不掙紮,借着米姐姐的手站穩,違心道一聲:“多謝。”
又假意問:“是遇到地震了嗎?”
地震當然是不可能的,整座潭宮都有結界,哪怕外面地龍翻身震塌了所有山水,潭宮也該穩穩當當的。
隻可能是那隻貓的手段。
米姐姐也不拆穿扈櫻,隻道:“放心,我們這潭宮安全得很,哪怕外面天崩地裂也傷不到這裡。妹妹隻管與我進去玩樂就行。”
她又看一眼團成圈隻有背朝天的男童,笑:“我們隻管樂我們的,有事自然有人替我們解決。你就安心吧,我們這潭宮可不是什麼阿貓阿狗都能随便來欺負的。”
那男童聽見這話,猛地擡起頭。
正在這時,那個金光燦燦的牌匾轟然墜地,發出一聲巨響。
塵埃落定!
一切恢複平靜。
男童像個卧倒的雕像般僵在當場。
但這個雕像表情很豐富,震驚、心痛、憤怒等情緒一一交織在臉上,最終轉成了一個抽搐扭曲到可怕的表情。
變故太突然了,米姐姐顯然也沒想到,一時啞口,竟不知該說什麼好。
這塊牌匾可不簡單,耗了無數财寶又費了數百年的精力才制成,是不羨的心頭好,更是潭宮的顔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