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到史實,她頗遺憾地歎:“史書的記載太少了。早知那些年我就出來逛逛了,親眼看看隋唐更疊,可以讓你了解更多。”
說到親眼見,扈櫻想起了塵封已久的回憶:“我倒是見過她一次。”
前世,她與平陽昭公主有一面之緣。
*
扈栎和敖仲都修人間道,修人間愛恨情仇、悲歡離合,隋末亂世正是人間悲歡最盛時,免不了常往人間遊走。
扈櫻那時還小,才100歲,吵着嚷着要跟着去見世面。
扈栎當然不肯:亂世人不如太平犬,亂世小女孩境遇更差,一旦有疏忽,後果不堪設想。
當然,他沒有說這些沖擊幼小的心靈,隻拿“年幼的她不能自如維持人身,一激動就變回原形,容易被人發現端倪”來搪塞。
但巧就巧在那次敖仲路過塗山,便來約扈栎同往人間。
扈櫻立刻改了目标。
最是心軟的敖仲在她一聲聲嬌聲軟語中敗下陣,輕率地同意了:“不能維持人身怕什麼?替她把尾巴藏起來,當一隻普通的小狐狸,誰還能看出什麼?”
扈栎瞪他:“一路都牽一隻小狐狸嗎?”
敖仲摸了摸小狐狸毛茸茸的腦袋,覺得可心極了,順口就道:“也不是不可以啊,二郎神還有隻哮天犬呢。”
雙手将小狐狸捧到眼前,敖仲仔細端詳了一會兒,福至心靈道:“我瞧她藏了另外八條尾巴,也可以當哮天犬啊。大家都是白色的嘛。”
小狐狸很配合地将八條毛茸茸的尾巴都卷到腹下,隻留一條尾巴掃來掃去,順勢龇牙咧嘴地“汪汪”叫了幾聲:“隻要讓我去,我就可以學哮天犬,保證很像。”
扈栎一把拎起小狐狸的後頸皮,拎得她在空中抱着尾巴嗚嗚地哀叫。
“哪裡能當哮天犬?哮天犬矯健修長,她,一個小團子。”
小團子很生氣,嘤嘤地叫。
“而且,你瞧她這嬌生慣養的,還沒怎麼着她就開始委屈巴巴地叫,她能像哮天犬那樣沖鋒陷陣?就怕連路都走不長就喊腿疼了。”
講不過二哥,扈櫻隻用一雙黑漆漆又水汪汪的眼瞧着敖仲。
敖仲立刻毫無原則地投降了,從扈栎手裡搶下小狐狸,責備:“虧你還是她親哥,怎好這樣欺負自己的親妹妹!她還小,當然走不了太長的路,走不動時,我抱着就是。”
于是,師兄弟化作了遊俠行走人間,一個仗劍,一個抱狐。
扈栎有時看不過去,想接過來。
小狐狸立刻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賴在敖仲身上不撒手,用奶奶的軟音抗議:“二哥壞,我不要二哥,我要敖仲哥哥抱。”
誰能受得了這樣軟萌的小奶音?
敖仲像抱着稀世珍寶一般不容觊觎,将小白狐緊緊環在懷裡:“邊去!你老是兇她,我還擔心你抱過去偷偷虐待她呢,我抱!”
又低頭對扈櫻道:“咱不怕啊,我保證不讓你二哥碰你一根毛。”
小狐狸心滿意足地團起尾巴,将頭埋進他懷裡。
*
殷柳等了好半天沒等來扈櫻的下句話,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就見她唇角眉梢都是笑意,隻以為她與平陽昭公主相處愉快。
“她人怎麼樣?”
“當然很好啊,最寵我了。”
有求必應,比二哥還好。
“咦?”殷柳沒想到是這個答案,“你那時候應該還小吧?我一直以為公主是能征善戰的巾帼英雄,原來對孩子也很溫柔啊!”
巾帼英雄?
扈櫻終于從回憶裡掙出來,忙描補:“許是我惹人憐愛吧。”
玉雪可愛的小白狐,又能聽懂人言,怎麼會不喜歡呢?
這大言不慚的回答讓殷柳又忍不住看她一眼:“既然你們接觸這麼深,你一定很了解她吧?”
扈櫻搖頭否認:“見一次哪裡就接觸深了?”
殷柳更奇怪了:“她都最寵你了,你們還接觸不深?”
這個一不留神挖成的坑倒是挺深,扈櫻隻能努力揮舞小鏟子填平。
她辯解:“像我這樣噴香軟萌又乖巧可愛的小白狐狸誰不喜歡啊?當時她身邊都是臭烘烘的戰馬,看見我當然最寵我啦,她還親手喂我吃雞呢。”
殷柳瞪大眼,心裡隻能翻湧出一句國罵,不可置信道:“你把自己跟馬比?”
“當時我是一隻狐狸啊,當然跟馬比啦。”一直在這個話題打轉容易露馬腳,扈櫻努力扯開,“不過我倒是覺得她雖然厲害,卻也挺可憐的。”
“啊?”殷柳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