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來龍去脈,敖仲先問出疑惑:“現在他們将那小孩的傷也算在小櫻頭上?”
雖然沒有直說,但視頻中處處暗示,一人兩狗的傷很難不引起聯想,網友們早就腦補出各種細節,說得就像親眼見到的一樣。
殷柳沉重地點頭。
敖仲道:“别的先不提,那天我的車停在停車場入口附近,行車記錄儀上應該能拍到他們取車。”
他最近一直用的是扈櫻的車,自己的車已經在停車場吃了半個月灰了,不怕行車記錄儀上找不到。
行車記錄儀上,是否受傷一目了然。
“太好了!”總算是有點眉目,殷柳興奮地差點兒跳起來,“事不宜遲!敖先生,我們現在就去取吧?”
扈櫻笑起來:“别急,這隻是旁證。”
旁證也很好!總比什麼都沒有強。
一旦證明小男孩的傷是對方撒謊,也能動搖他們所有指控的可信性。
殷柳現在比誰都急,手往外比劃一下,倒苦水:“他們都找了一天了,什麼證據都沒找到。韓烈他都急得變回了原形,打算去拔卡了。”
這話說的沒頭沒尾,一人一龍不約而同地露出疑惑。
殷柳不得不解釋一通。
韓烈性子急,分秒必争。
他覺得未免夜長夢多,需要兵分兩路。他抓緊時間,趁天黑人少好幹活。留殷柳等扈櫻回來,商量出結果,有事分派直接電話聯系。
成娥抓着車鑰匙,連連附和,表示她跟着去當幫手。
分說明白後,殷柳擡腕看了眼時間:“這裡離老城隍有半個多少小時車程,他們估計現在剛到。”
扈櫻忙道:“我給他們打電話。”
成娥和韓烈是扈栎派來保護扈櫻的,隸屬塗山,與工作室成員不同,殷柳有時不便多說,讓他們做事也總要講清楚個中關系利害。
但扈櫻沒有這份顧忌,接通電話後,也不多言,先問了韓烈在不在,然後直接跟成娥道:“跟韓烈彙合後就回來。”
放下手機,扈櫻才道:“我依稀記得,那天事發時,附近有個車禍,挺嚴重的。”
殷柳腦子靈光,立刻反應過來:“今天太晚了,我明天一早就托人去交管部門查一查。”
嚴重的車禍,意味着修車時間很長,說不定行車記錄儀上也有想要的。希望很大,殷柳越想越高興。
敖仲插話道:“不用等到明天,我現在找人,過一會兒就能有消息。”
迎着好奇的目光,他解釋:“那裡是老城隍景區,自然有城隍坐鎮。”
松城地處東海入海口,免不了打交道,一來一往間交情自生。
松城開阜晚,此地城隍受供奉也晚,但得益于松城發展迅速,城隍也跟着平步青雲,手下得力幹将衆多,沒到一個小時,就有消息傳來,超出預想的好消息。
謠言紛紛揚揚鬧到次日上午,一直沉默的扈櫻工作室終于上線發了一條圖文并茂的長微博,用白描手法,按時間線描述了事情經過,用詞極其冷靜客觀,沒有任何辭藻渲染。
長微博下配了一條視頻。
視頻開頭就提示場面血腥謹慎觀看,等了五秒後才放出黑白視頻,同樣按時間線編輯并标清,多角度拍攝下的兩條比特犬撕咬路人,以及扈櫻救人場景,最後是停車場上彩色高清視頻,小男孩和父親清晰入鏡。
小男孩面容幹幹淨淨,唇紅齒白,說的話卻不堪入耳,充滿了哔音。他完全沒有認識到自己的錯,對惡犬咬傷的路人不僅沒有愧疚,還充滿高高在上的不屑,對于救人的扈櫻更是充滿怨怼。
唯一令他有些懼意的反倒是因為傷了哥哥的狗而怕哥哥揍自己,求父親說情。
扈櫻轉發了工作室的微博,隻寫了四個字:清者自清。
輿論瞬間反轉,攻守易勢。
“現在的小作文真tm不可信!”
“我們櫻櫻是真女俠!”
“特麼這是一窩熊孩子吧。”
“啊啊啊啊啊!太帥了,啊啊啊啊啊!”
“這力量,一拳打爆狗頭,男友力MAX。”
“櫻櫻好飒!愛了愛了。”
“狗不懂事,大人也不懂事,滾回爐重造去。”
……
不甘心失敗,水軍仍然試圖奮力挽回。
但是,扈櫻一方開始反擊,再不可能形成賀璋的一言堂,其餘被限流捂聲的微博也接二連三地被發現。
現場被惡犬咬傷的人認出了小男孩和扈櫻,都曾在微博上聲援過扈櫻。
放出的那些被惡犬咬傷的照片,觸目驚心。
受傷最嚴重的幼兒如今還在住院,其父母忙于照顧孩子,并沒有關注網絡。還是同病房的病友家長看見視頻上被打碼的幼兒,才聯想并詢問其父母。
幼兒父母得知,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惡犬主人根本沒有露面,雖然賠付了醫藥費,但一切都是委托律師公事公辦,完全沒有一點愧疚。如今又見那小男孩惡人先告狀,倒打一耙,幼兒父母一度氣得詞窮,隻會在病房裡翻來覆去地罵一句國罵。
幼兒尚未痊愈,精神不濟,即便是父母破口大罵,隻是翻了個身,又睡熟了。一段藕節似的胖胳膊露在被子外,胳膊上結了痂的傷口分外刺目。
稍稍平複激憤心情的幼兒媽媽看着傷口恨恨道:“我們不能讓他們這樣颠倒黑白!”
同病房的人也都聽過事情經過,并見識過賀家律師的冰冷傲慢,紛紛贊同。
趁着休息間隙,幼兒父母詳細寫了前因後果,并聽從建議加了病曆等照片。群策群力之下,這篇真情實感的文章證據充分,情緒更是飽滿,對扈櫻的感激和對賀家的憤怒蓬勃而出,令讀者感同身受。
正是晚飯時分,有閑之人不少。
猶如火上澆油!
輿論愈加激烈,水軍們被憤怒的網友們徹底壓制。
賀璋一整天都不氣順,手下員工個個被罵得狗血淋頭。幹什麼都不順利,更靜不下心,他黑着臉從辦公室出來,打算提前走。
秘書膽戰心驚地追上他,提醒:“賀總,鄭小姐那邊隻怕還沒準備好,要通知她您現在就過去接她嗎?”
“通知她去死!”
秘書愣了愣,沒動。
賀璋吼完後,用力捶電梯按鈕,然後才道:“告訴她……”電梯還在負二層,緩慢上升,他像困獸般原地轉了一圈,又用力捶了下按鈕,深呼吸數次後,才勉強緩了語氣:“跟她說,我不去接她了,讓她跟她公司其他人一起過去。”
晚上的約很重要,不僅不能推,還必須賓主盡歡。
鄭霖霖接到秘書電話時,心中一寒。
她深度參與了這次事件,有些點子就是她的枕邊風。
昨夜,賀璋飯局結束後,她耍了點小脾氣,怪他将那麼好的機會給了陶珑。賀璋心情好,連帶着脾氣也好,直奔奢品店,送了她一套珠寶。有彩寶助興,兩人都興緻高昂、迫不及待,更得趣的賀璋心情愈加美,事後答應替她投一部大女主電視劇。
“明晚,就戴這套陪我去赴宴。”
昨夜興緻所至之語猶在耳。那時,她心花怒放,聲音柔膩地答應。
可是,現在,不用秘書提醒,她也知道他今天心情很差。
她摸着那套紅寶飾品,手都在抖。
昨夜有多高興,今夜就有多恐懼。戴與不戴,都是難。紅寶石襯在雪白肌膚上分外耀眼,更刺人心。不戴,便是不聽話,更沒好果子吃。
喜怒無常,提心吊膽。
最終,鄭霖霖選擇戴。聽聞,今夜的宴席很重要,若陪好了,說不定能逃過一劫。
她一面扣着項鍊鎖扣,一面跟經紀人溫聲道:“今晚跟我一起去的人,再篩一遍,一定要那會來事的。”
經紀人也知道今夜宴席的重要性,精挑細選的幾位剛入行的女孩果然很會來事。一頓宴席,她們嬌聲軟語,嬉笑打鬧,客人們被哄得五迷三道。
鄭霖霖坐在賀璋身邊,同樣使勁渾身解數。她格外留意着他的臉色,他笑,她便笑;他冷眼,她便收笑。一頓飯吃得身心俱疲,但好歹是瞧見他看自己時眼中冷意稍稍淡去。
好容易才熬過了漫長的一頓飯,到了曲終人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