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藏的喇叭裡傳出冰冷的金屬音,因為技術處理而顯得失真,隻能隐約辨認出這是一個女聲。
“不要說任何自己心理性别是男性、ABO、機械體、高維生物的鬼話,我們找不出和你同一個性别的看守,你現在隻有生物性别。”
“一分鐘倒計時!囚犯編号1001,你進來就不再是人了!”
時叙愣了片刻,随後笑了。
她想起來有意思的事情。
一個月前,她剛剛穿越到白塔,當時恰好是白塔的開學典禮。
她看到所有的入學新生,所有老師和所有學生,都需要在班級等待一個個叫号,前去進行換臉手術。
那一天之後,所有的老師都有了老師的臉,學生都有了學生的臉。
所有的女學生都是鵝蛋臉,有神的雙眼,讓人信賴的粗眉,飽滿的嘴唇和蘋果肌,以及模式化生産的發型。
另一半的男學生,則是适中的寬闊額頭,幹幹淨淨的下巴,劍眉、一雙深邃的眼睛,還有必不可少的厚嘴唇和統一修剪的寸頭。
他們被剝離了作為“個體”的臉。
現在,她要被剝離作為“個體”的名。
時叙想起來,也就是失去自己的臉開始,她的【存在】就一直在下降。
她注意到自己手上并沒有鐐铐,可能是為了方便囚犯脫衣服,他們才會被安排在這個鐵盒子裡。
牆上有一些不太容易察覺的洞口,恐怕就是槍管了。
需要如此嚴密的對待……這個世界存在超凡嗎?
她随手脫了衣服,站到從牆壁探出的X光掃描儀前面,做完這一系列動作之後,那個聲音也變得柔和了些許:“現在,囚犯編号1001,把你的衣服穿上。”
時叙之前的衣物已經被機器人收走,原處放着一件灰色的囚服,上面的1001還帶着油墨的氣息。
時叙把衣服撿起來穿上,她明白,這一過程,就是在強化人們對于囚犯編号的認知。
這是一個剝離“名”的過程。
當她将鞋子也穿好站起來的那一瞬間,她下降了,簡直像是被綁了一個重物再丢進水中,飛速的沉降。
最終她的深度停留在了1。
近乎是岌岌可危。
時叙輕輕吐出一口氣,踏入了冰冷的鐵門之内。
完全封閉式的環境,要怎麼才能給人留下印象呢?
時叙思考這件事的時候,她眼前終于出現了人。
兩個全副武裝,完全看不出來長什麼樣子,眼睛都沒露出來的人。
她們就是過來押解時叙的看守。
時叙順從地伸出手,冰冷的鐐铐套在她的手上,她跟着看守們向前走着。
冰冷的監獄裡沒有太多的顔色,隻有相似的一條條走廊和一座座門扉。
監獄門打開又閉合,閉合又打開。
她聽見某種響聲随着自己的心跳聲一起,越來越劇烈。
時叙默數了三百次心跳,随後來到一處庭院。
押送她的看守忽然将她一拉,一顆子彈在她的耳邊劃過。
“該死,指揮部你們怎麼回事,我們一直在按照你們提供的路線走,怎麼還是到暴亂區域了!”
她聽到另一名看守暴怒地扯掉了自己的耳麥,朝着耳麥大聲吼道:“鎮壓部隊呢?還沒結束嗎?”
耳麥中傳出隐隐約約的電流聲:“不是我們的問題,是他們突圍太快了!我就說把監獄内部管理交給幫派有問題!”
“這次他們的目标是什麼?”
“我怎麼知道?他們一星期要暴亂三次!”
走廊的盡頭已經出現了奔跑而來的人影,是支援而來的看守們。
對面則是出現了拿着各種用品的犯人,在他們的最前方,是一個捏着泥巴團子,将團子揉搓成球,當子彈發射出去的人。
“見鬼,誰給他的機會讓他積累到名的?”時叙身旁的看守抱怨歸抱怨,但手裡還是沒閑着,隻見她在自己胸前的隐蔽口袋裡掏出小惡魔糞香煙猛吸一口,然後将這高成瘾物品丢向對面的犯人堆。
“拿點東西散了散了!”
随着她這句話出口,對面兇神惡煞揮舞着武器的犯人們頓時将一包煙席卷一空,然後點頭哈腰地退下了不少人。
“呼,小問題。”看守擦了把汗說:“這些人經常搞點事情出來,這種時候給他們點D就好了。”
“恐怕不是小問題。”耳麥中又傳出來冷靜的聲音,“監獄長死了。”
“怎麼又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