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叙又等了片刻,才等來真正的審查員。
牢房的門被直接向外拉開,兩個人走進來,一左一右的将她帶上手铐,然後帶走。
時叙來到一間隻有桌椅的房間。
單項的玻璃懸挂在每一面,能照出她的每一個表情。
冷玉也坐在那裡。
時叙走到她面前坐下,發現冷玉的前面擺了兩份飯。
一份是粗糙的米飯,一份是精緻的海鮮粥,還有七八樣早茶小菜。
“還好嗎?”冷玉看到她,溫和的笑笑,“這幾天你辛苦了。”
時叙看着她,準确來說是看着她頭頂的名。
【母親:她具有某種母性特質,任何對她産生信賴關系,或者覺得她像媽媽的人,都會對她吐露自己最深的秘密。】
【深度50。】
溫和而又冷漠的母親啊,非常适合審查員和審訊者的名。
“哪一份是給我的?”時叙收回了視線,直接了當阻斷她的關愛。
“這本來要取決于你。”冷玉将海鮮粥給了她,“但現在看你都瘦了,你還是先吃吧。”
“放心,沒有毒的。”
時叙毫不客氣的吃起來。
在幾天的關押之後,突如其來的關心,不說打破心防,确實能營造好感。
兩份食物營造出的差異,是肉眼可見的區别,用以量化和明确她的好意。
冷玉看她吃得差不多了,溫和的開口,她圓圓的臉龐散發着母性的光輝,“怎麼樣,還合你口味嗎?我是聽說你養母最會做這個,才給你點的。”
哪裡來的聽說?建立于監視之下的關愛,也是關愛嗎?
但人類确實會接受溫情。
為了顯得不那麼奇怪,時叙擡起頭,隻是笑了一下,“謝謝。”
冷玉問:“你對你之前收到的邀請碼,有什麼想說的嗎?”
“我不知道。”時叙誠懇道,“你們肯定調查過我所有的電子産品,我可以明确告訴你們,發布消息是我一時糊塗,但我真的不清楚。”
“但你缺乏得知這個遊戲的必要條件,你沒有檢索記錄,我調取了你的大數據推送,發現自行推送的占比不足1%。”
“我是路過的時候,聽王成羽說的。”時叙道,“你們可以去調取學校的監控。”
“但王成羽死了。”冷玉打斷了她的話,“你發布這個消息的時間,是在他通報失蹤,實際上死亡之後。”
“你和他到底有沒有其他的私下聯系,他給了你邀請碼沒有?”
“沒有。”時叙咬死說。
“我對你很失望。”冷玉沒有生氣,甚至沒有責備她,而是用溫和又平靜的目光注視着她,“我相信你是一個好孩子,如果你回答得好,你馬上就能出去了,外面有好吃的飯菜和舒适的床鋪。”
“如果繼續待下去,你不會好受的。”冷玉降下一個電子屏幕,她點開幾個牢房的畫面,開始播放。
一遍的牢房裡污水遍地,連水池都沒有,隻有一個木桶,每天的食物除了餅幹就是幹巴的饅頭。
這裡還是一個四人間,幾乎每天都處于一個搶食的情境。
直到某一天,其中一人在其他人睡夢中的時候,找到審查員報告了自己的發現,他立刻就被提升了等級,住到更好的牢房裡去,不光有正常的一日三餐,還有書本可以閱讀。
這些小小的待遇,和外面比起來非常不值一提,但在這裡,可以好過不少。
但時叙還是說:“真的沒有,而且我保證之後不會再提。”
冷玉看着她,說:“那麼你隻能等之後的二次審查了,審查官員會有讀心術,你真的确定嗎?”
時叙回她以微笑。
她不信任這份虛假的溫情。
她隻看到了差異和對比。
“我真的不知道,我甚至沒見過這個遊戲。”時叙說。
冷玉注視着她,在觀察無果後,她笑着說:“好吧,那你看看,這都是遊戲的關聯圖片,你有見過嗎?”
她點開投影屏幕,示意時叙看過去。
時叙發現沒有遊戲的實景圖片,全都是手繪的概念圖,和建模。
她露出了真實的、毫無僞裝的,第一次見到一個遊戲的震驚。
——她确實很震驚。
她看到的,是一個和她進入的“遊戲”,根本就毫無關聯的東西!
要麼她進入的不是《噩夢侵襲》,要麼就是面前的人在騙她!
那個投影裡面的APP,呈現出來的,完完全全是另一個世界。
是一個她最開始見過的,位于深海的世界。
而不是那個霓虹燈光近乎污染一切的海洋。
時叙安下了心。
她真正的,最大的破綻被抹消了——有可能出現的聯網機制,和可能出現的匹配玩家。
沒有人知道她,他們也不可能見到她。
這個遊戲裡沒有其他人。
她隻有孤身一人,也隻是孤身一人。
“好吧,看起來你确實沒有見過。”冷玉一直在記錄時叙的反應,她的肌體讀數都非常真實,沒有任何僞造的迹象。
她看了一眼時叙,說:“既然如此,你參加一下二次審核,如果沒事你就能出去了。”
“謝謝。”時叙微笑着點頭。
時叙知道怎麼處理新來的那夥人了。
需要明确的階級。
需要肉眼可見的差異。
需要可供改善的晉升條件。
食物、住所……
分化、隔閡……
時叙以冰冷的眼光審視着兩個世界,對比着它們的每一份差異,并汲取它們的養分成長。
她什麼都學,也什麼都能學。
她回到牢房,排除掉最大的不安定之後,她選擇登錄。
時叙一直做着不切實際的夢,她希望自己有朝一日,睜開眼可以登錄到自己所熟悉的世界,而不是從囚籠之中進入另一個囚籠。
【登錄完成】
監獄長重新睜開了眼,發現自己仍是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