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唔。”
沈弋嘴裡塞了個茶葉蛋,看得出來是一整個塞進去的,臉頰鼓起來一個弧度。
西堂照他那音哼了個調子,坐在他對面吃早餐。
民宿老闆是個很有生活情調的三十歲女士,她自己按人數做的早餐,味道不錯,就是荷包蛋煎得不太好。
還養了隻金毛,一直圍着沈弋轉圈,民宿老闆問過所有顧客,都喜歡狗,所以金毛得以自由撒歡。
進來了兩個女生,一輛金毛過去蹦哒,差點把其中一個撞倒在地。
“早啊你們。”女生和西堂、沈弋打招呼。
西堂回以微笑,“早。”
沈弋嘴裡又塞了個茶葉蛋,又在用鼻音哼個調子,惹來兩個女生的笑,金毛回到了沈弋桌下,看得出來它很喜歡沈弋。
“好好說話。”西堂給沈弋杯子裡喝淺了的果汁倒滿。
沈弋咽了咽,擡起被西堂倒滿的果汁順下去,重新扭頭和兩個女生打招呼,“你們也早啊。”
兩個女生對視一眼,繼續搭了幾句話,沈弋沒再吃茶葉蛋,他有點不明白為什麼問題圍繞在他倆上,倒一一答了,偶爾西堂倒果汁和遞紙。
早餐過後,沈弋一回生二回熟鑽進西堂屋内。
“有什麼安排?你采風得出去吧,怎麼一直待在古城裡?”沈弋問。
“問得好,我等會就走。”西堂說着就去拿行李箱收拾東西了。
“诶!诶诶诶,我靠!”沈弋見狀從沙發上蹦起,“你來真的啊?去哪啊?不是你這個人怎麼回事?”
“去上次的小縣城,記得嗎?”西堂慢條斯理說:“實不相瞞,本來昨天就要走了,誰知道遇見你了,按你那性子,我昨天走了你得不開心。”
沈弋咯咯笑,“你很了解我嘛。”
“趕緊去收拾,給你半小時。”
不用商量也知道沈弋要跟着他。
沈弋鬼叫一聲關門離開了,西堂獲得片刻安甯。
車是租的,得還。
民宿也得退房。
“你昨天怎麼不說?”沈弋罵罵咧咧,“我昨天才搬過來,今天就搬出去,你存心的是吧?”
西堂任怨地給他推行李,一手一個行李箱,說點好話,“昨天見到你喜出望外忘記了。”
“……”沈弋默了。
坐高鐵去到縣城裡,沒有住上次的民宿,沈弋看準較為偏僻的酒店,放好東西沒急着出門,兩個人合計接下來的工作。
沈弋簡單講了講新劇本,一個小縣城碌碌無為的男人,誤入歧途接觸毒品,後來遇到貴人一躍而上,但是一直不停地複吸,直至他變成别人眼裡的成功人士,仍在複吸,複吸伴随他的終生。
所以他重返雲南了解毒品方面的素材,最主要的是吸毒的危害性,尤其是對于個人,複吸變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他希望能寫出來那種恐怖感,以此警醒他人。
西堂沉思了會兒,“國内這麼直白的拍得很少,你要做好心理準備,可能審核不過。”
沈弋心煩地歎氣,“我知道,最後拍出來送審再做打算,走一步看一步吧,我還挺想寫這個題材的,社會需要這個題材。”
西堂笑了笑,不置可否,凡事需要有試錯的過程。
“你呢?這麼遠過來。”
西堂表明自己要拍匠人,來縣城想和老師傅談這個事,他想用老師傅的廠來拍,匠人獨具匠心,他不願意拍得過于沉重,看電影就得輕松點,何況這個主題算是無聊的,再沉重那太不吸引眼球了。
沈弋打了響指,“對,手藝是苦,但阿婆和老師傅樂在其中,沒必要拍得大苦大悲一樣。”
西堂扯唇綻開笑意,認同他,掏出煙,問他要不要。
沈弋搖搖頭,“你這煙瘾要不要控制一下?”
“控制幹什麼?”打火機啪嗒一響,西堂好像滿不在乎,“死得早嗎?”
沈弋擡頭怔怔去看側臉對着窗外的西堂,想要窺探這個認識至今依舊充斥了神秘的人,好像一道屏障,隔閡在那巋然不動。
良久,他輕聲說:“抽吧,死得早沒什麼不好的。”活着是一件很耗費心力的事。
西堂回頭看沈弋,得到沈弋一個溫潤和随意的笑。
窗外陽光明媚,冬天能有這種天氣,不愧是宜居的雲南,兩個人不足為外人道也的思緒随着那根煙的煙霧被風吹散、帶走。
剛才明明不餓,這一秒像是分界線,沈弋忽然餓得感覺肚子要通個洞了,直呼吃飯。
中午兩點,吃上了一碗熱騰騰的米線和一屜小燒麥,每個燒麥二乘二大小,服務員說他們今天運氣好,平常早上就搶完了。
縣城裡白天沒有多少行人,沈弋打聽。過年這幾天基本都在走親戚拜年,在家裡聚攏打牌打麻将,晚上才會出來尋歡作樂。
“走親戚是什麼親戚?”沈弋滿臉問号。
旁邊的人聽了哈哈大笑,“不好意思,忘記你是外地人了,‘走親戚’就是去親戚家裡,一家家拜年走進去,所以走親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