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堂回到裡昂唯一的念頭就是睡覺,這戀愛談得太累人了,十幾二十個小時,異地戀已然不易,他們還是異國戀,搞得他想回國了,可團隊在法國,現在還不能這麼幹。
一走走了兩年多,回來就被團隊裡的編劇塞了好幾份劇本。
雖然他們是個團隊,但其實每個人都是自由的,不僅限于為他工作,他出去了的時間裡團隊成員各有各的事。
西堂接手了一部關于夢的劇本,是團隊裡的編劇自己創作的,《被夢見的人醒了》,不用編劇說西堂也能結合内容知道這個書名取自博爾赫斯在《環形廢墟》中引用的一句話,“在那做夢的人的夢中,被夢見的人醒了”。
講一個被強j過的男人,夢見一個被強j過的作家為寫出小說偷窺跟蹤别人的生活被拘留,出來後不斷夢見女人住進廟裡,作家在寺廟仍然不斷夢見女人。被夢見的女人一開始虛無缥缈到不斷有身體出現,夢裡還有小和尚和老和尚,小和尚撞見作家在寺廟裡吃肉卻未揭發,老和尚讓作家趕緊離開寺廟,寺廟救不了他,女人在救他。作家出了寺廟遇見個瞎子,他問怎樣才能不夢見女人,瞎子說怎樣才能不是瞎子。男人醒來,強j他的人正坐在床邊看着他。
之前的電影獎是獲了但西堂沒有很滿意,要麼覺得劇本差點意思他拍得也差點意思,要麼沒有獲得想要的獎項。
投入工作後幾次三番沒有回複沈弋的消息,偶爾松閑的時候他會為自己的做法無解的感到一陣愧疚,明明早有預料,實際發生了卻還是常覺虧欠,盡管沈弋一再說不在意。
沈弋在西堂走後才感覺到短短幾天這個人有多影響他工作,隻有他自己在家裡後工作效率提高。
劇本大綱有了,内容寫好三分之一,剩下的是一些他沒怎麼接觸過的東西,比較細節。飛機一坐就去香港了,收行李還欲蓋彌彰收了一套西堂留下的衣服。
住在尖沙咀很豪華的一家酒店。每當這種時候沈弋就覺得他忍着心煩和某些劇組人員或者演員打交道有了價值體現,年輕就得賺錢,等他年紀大了肯定沒這麼能忍。
沈弋錯峰惬意在無邊泳池裡泡着,望出去就是湛藍美麗的維多利亞港。
他錄了個視頻發給西堂,坦言發了條消息:維港的遊輪一圈四十分鐘,我估摸沒多少意思就沒坐。
西堂點開加載成原視頻才看,沈弋被陽光照得虛虛眯眼睛,笑着,眉毛微挑,手向鏡頭裡招财貓一樣搖了搖,過了幾秒貼近屏幕說我想你了。
回:以後帶你去玩一周的。
“以後”,一個沒有具體時間的将來時态,所以他的死亡也将遲于這個時間,需要先帶沈弋去玩,玩完才能執行死亡。
這是西堂第一次許下屬于“以後”的事項,不可避免有些誠惶誠恐。
在香港玩了三周,三周後把自己長時間關在酒店寫劇本,劇本裡的反派最後逃跑時去到太平山頂,觀賞着璀璨繁華的夜景被主角抓住。
那段時間西堂不忙,沈弋一連幾天接通視頻時背景都是酒店,這就讓西堂知道了這人已經一個多星期沒有出去過了,趁着天色未黑,西堂在視頻裡逼迫沈弋出門,沈弋隻好換了身衣服開着視頻出門了。
沿着維港走,進了一家門面一看就貴的店裡吃飯,果然一份牛排隻有三小塊。
這種為約會或朋友聚餐而聞名的西餐廳裡,别人都是成雙成對,隻有沈弋形單影隻坐那裡跟個手機一起吃晚飯,西堂看着看着有點不是滋味,想說讓沈弋挂斷電話安心吃飯吧,就聽見沈弋悄悄說:
“早知道不來了,我一個人吃完這五六份餐很可能得餓着結賬走出去,還這麼貴,也不是很好吃,我覺得這道香煎鴨肝不地道,”說到鴨肝沈弋舉起左手叉子上的鴨肝給西堂看,“沒有北京那家回西的好吃,哦對,我還沒帶你去吃過回西。”
西堂頓覺他剛剛的心裡不安簡直是多餘的,哭笑不得地說:“不好吃就剩那,但得吃飽,我付錢。”
沈弋回:“這種牛排再上五份我也吃不飽吧。”
結完賬出去,西堂問多少錢給他報銷。
“我有錢,隻是覺得有些貴了,那三塊牛排兩百七啊,不想吃了,留點肚子吃其他的。”
說着出門右走了十來米就是家甜品店。
看上去物美價廉,沈弋選了十多樣,盤子裡堆滿了。
“這麼多你吃得完嗎?”
“導演,寫劇本很消耗腦力的。”
“……随你。”
“随你”是他倆談戀愛以來說的最多的一句話,還好足夠理性,不然已經吵架吵不可開交了吧。
沈弋買完,一大袋甜品挂在手肘上,挂着袋子那隻手擡着一份小蛋糕,另一隻手夾着手機夾着叉子在吃。
“非常不顧形象,梁女士看見了肯定得裝作不認識我。”沈弋舉高手機把自己全身拍進去給西堂看。
西堂啞然失笑,“非得這麼吃嗎?”
“走路也是走路,不如順便吃幾口。”沈弋哈哈笑。
當一個人看到對象做出非常人之行為或者比較蠢的舉止時,如果覺得對象可笑丢人那該盡早分手了,如果覺得對象很可愛那就是愛着的。
好耳熟,誰說的來着?
咦,沈弋想起來了,幾百天前西堂說的。
常言也道,笑過頭了就該哭了。
沈弋蛋糕别人撞掉了,對方力道一般,畢竟是不小心的,但是他手肘上挂着一大袋,手機叉子一手拿,哪哪都心有餘而力不足,導緻沒能幫上蛋糕,讓蛋糕當場摔死在地上。
“對不起了榛子蛋糕,早點投胎,下次還吃你。”沈弋悲痛萬分,掏出随身的一小包紙巾将地上糊成奇形怪狀的蛋糕包起來扔垃圾桶,以免被人踩到摔倒或者糊鞋底。
西堂正要吸一口煙聽見這話笑得把煙先夾手裡了。
被撞掉了沈弋沒在吃了,慢慢悠悠走回去,和西堂你一言我一語聊了點正經内容。
“這種方式陪你會心裡不舒坦嗎?”西堂還是把所想說出口了。
沈弋看了看視頻裡的西堂,“不舒坦我就不會和你開這麼久視頻了,三小時四十七分鐘二十五秒。”
西堂真想揉一把他腦袋,再說:“對了,我還不知道你生日,我是不過生日的,但你需要的話到時我會用心準備給你過生日的。”
“你想的好周到啊。”沈弋打趣他,笑意徑達眼底,“好巧,我也不過。你不要告訴我你是幾月幾号,我也不告訴你,如果誰不小心知道了那也要裝不知道,更不要說那些祝福的話和制造驚喜。”
“行。”西堂應,哪還有人如此和他想的一樣、要的一樣。
在溝通過後的付出和做事上,沈弋特别滿意西堂會聽話。談戀愛誰都有說話,可是話怎麼聽、聽不聽得對就是個大問題。“我不要”是要不要,“随便”是什麼意思,“你不說我怎麼知道”會不會緊跟着“你連我什麼意思都不知道嗎”。
而他倆不會,說了不行就不行、不要就不要,不會在聽完不行、不要後固執并自作多情的去準備驚喜或者言行不一、陽奉陰違。有時候聽不明白話搞出來的驚喜除了制造出驚喜的人沒有誰在覺得感動和開心。
住了快有兩個月,酒店硬件設施可以和價格成正比,十個餐廳,正餐很好吃,是那道香煎鴨肝不能比的,但是!早餐讓沈弋深受其害!
平平無奇也就算了,有些可是稱得上不好吃,自助種類少,服務管理差,點餐半天沒有服務員來或者上菜慢。還好不太能起得來吃早餐,沈弋發現早餐不行以後少有幾日起來了也是啃些自助面包。
和周宏工作上合作對于沈弋來說很輕松,相比較下來簡直夢寐以求。他是周宏一手帶出來的,劇本寫什麼周宏能懂,而且周宏是個老練的導演了,即使他覺得沈弋寫的感覺理解得模糊不清也隻用電話裡商量,不需要沈弋跟組。
這部香港動作片一交差沈弋就要跑路,周宏攔下來問了一嘴什麼事火急火燎的,沈弋沒瞞,扔下句找異國戀男朋友就跑了,徒留周宏暗自咋舌這小子怎麼談了個外國人。
西堂這時不在法國,拍戲取景地在意大利。
沈弋去到意大利下榻西堂所在的酒店,西堂正在工作沒法接他,本意是想住西堂的房間,但實在沒精力去劇組找西堂拿房卡。
睡了短短三個小時就被西堂的電話吵醒,接通說是人在房間門口。
沈弋被子一掀急匆匆蹦哒去開門,打開門雙手都已經張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