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火山頭的特級咒靈【漏瑚】拄着拐杖,斜着獨眼看他。
“有什麼問題嗎,夏油?”
“沒……”
忽然,羂索手中的骰子開始震蕩,那些眼睛陡然睜開,瞳孔染上了五條悟那天空般澄澈的【六眼】之藍,并在劇痛中瘋狂轉動,還淌下汩汩的淚水。
“呃!”羂索手腕顫抖,最終因承受不住它陡然增加的重量而松手。
獄門疆砸落在地,深深凹陷在地鐵的地磚裡,周圍地面裂開蛛網般紋路。
【特級咒具·獄門疆】無法消化五條悟所帶來的信息,正在以它的方式凄厲哀嚎。
“何等異人。”羂索微微張嘴,扯出笑來,“這可是末伽梨做的咒具啊。五條悟,你到底是怎樣的存在……”
……
…………
………………
澀谷一片火海,宿傩久違地心情不錯。
剛才,他難得碰到一個用火的咒靈,便興起打了一場,把那個火山頭燒成了渣渣。
之後,裡梅也來了,跪在他腳邊,恭敬說着:「我來迎接你了,宿傩大人。」
宿傩以為自己不會記得裡梅,畢竟他們化作咒物有大概近千年的時間,而活着時的相處卻僅有數十年。
不過,當周圍熱火騰騰,四處散發着烤肉的香味,刺激着宿傩的感官……
「是裡梅嗎。」詛咒之王咧開笑來。而裡梅,那堕天神宮的大神官兼主廚,也是揚起嘴角。
現今,口腹之欲乃是宿傩最關心的事情之一。
那個吞食了他化作咒物的手指、成為了他受肉/體的小鬼【虎杖悠仁】,味覺完全是壞掉的。
虎杖平時一個人的時候,三餐都是水煮雞胸肉和西蘭花,有時甚至懶到把雞胸肉放進微波爐裡叮一下就啃。
這個可惡的小鬼。他明明是會做飯的,廚藝還不錯,但就是為了報複唯一愛好是進食的宿傩,才這麼虐待自己的味蕾。
而且發現宿傩嗜好甜食以後,虎杖變本加厲,宣布自己隻吃鹹的玉子燒。
鹹的!
「我不挑食。」虎杖聳肩。
啊對,這可是連咒物都能面不改色吞下的家夥。
與之相比,虎杖的同伴【伏黑惠】就要挑得多了。
某次五條悟請的回轉壽司上,宿傩透過虎杖,曾親眼看到,伏黑惠冷汗着戳了下鹹的玉子燒,然後毅然決然把碟子換給了虎杖(宿傩)。
換到那個身體裡去吧,宿傩是那麼想的。
而伏黑惠的身體素質也的确不錯,稍微再成長一點,說不定也能承受詛咒之王那龐大的咒力。
伏黑惠不會像虎杖一樣成為宿傩的牢籠。最重要的是,他的味蕾很正常。
隻可惜,這味蕾正常的家夥,現在已經快不行了。
宿傩方才匆匆揮别裡梅,趕到現場卻隻看到伏黑惠倒在牆角,呼吸和心跳都完全停止。
伏黑惠身上到處是傷,看起來經曆了大大小小的戰鬥,最終采用了自爆,使用【十種影法術】召喚出最為兇殘卻尚未調伏的影子,并将對手也扯進調伏儀式。
得由儀式外的人打敗那個影子,宿傩的味蕾、啊不,伏黑惠才有的救。
宿傩漫不經心地開戰,随即發現那影子的招數相當有趣。
見招拆招,不斷變強,隻要是受過的咒術都能快速适應。
簡直就像……
八岐大蛇。
宿傩沒空去管腦海裡滑過的一抹異樣,最後試探完對方的所有招數後,就用他引以為傲的【開】,将那影子燒灼得一幹二淨。
“不錯的戰鬥。”
宿傩拎起伏黑惠的領子,就要拖着他離開,把他丢給高專那個會外放反轉術式的女人。
——對,宿傩是可以救他,但虎杖差不多要醒了,很快就會奪回身體的控制權……
宿傩頓住了腳步。
前方,那道六米高的影子消失的地方,是一團盤旋着的混沌。
無論那是什麼,宿傩本來都不會在意。
但是,那團混沌好像在等着什麼,一直、一直……
宿傩回想起了過去的千年。
沒有視覺、聽覺、味覺、嗅覺、觸覺,唯有意識永存,但他卻并不認為那無法忍受。
它在等什麼?他又在等什麼?
“布瑠部,由良由良止,布瑠部……”伏黑惠在昏迷中呢喃着,而混沌也不知為何愉快起來,上下像彈力球一樣跳動。
然而當伏黑惠接着說:“魔虛羅。”混沌忽然僵住了,渾身都像尖刺一樣炸開。
念錯了,宿傩想到。但至于不惹對方生氣的正确念法……
「人,果然是受宿命支配的。」曾經有誰這麼說過。
「你會明白的,宿傩。就在不遠的将來。待【法理之輪】轉動,待【布瑠真言】唱響,待靈與肉跨越生死的邊界,待下一世,待未來……」
一時間,過去、現在、未來,所有的時間反複在線性與非線性中變幻,命運旋起席卷整個宇宙的風暴,因果不斷碎裂或重連,而現實和非現實也在同時毀滅和創造……
萬物都沒有色彩,隻有眼前混沌染上了琉璃般的五光十色。
“末伽梨·俱舍羅。”宿傩喃喃着。
風拂過,靈動地吹起襯衫和百褶裙,藤蔓般的烏黑長發微微晃動,露出其後那對溫柔的雙眼。
然後,好似太陽曬化了霜,這道影子什麼話也沒說,隻是餍足地笑了下,便消逝在宿傩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