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铮點頭:“你是中間人,我擔心會尴尬。”
她念了一遍地址,踮起腳拍了拍黎铮的肩膀,認真囑咐道:“好好治病哦,不能給我姐妹性.福,身材練得再好都會被甩的。”
黎铮:“…….”
*
甄寶珠詢問了醫生的意見,婦産科醫生隻告知她人工流産對身體的傷害,最後還是得需要她來做決定。
理性告訴她這個孩子不該留,感性讓她猶豫,她本來不應該糾結的。
如果她是因為壓根沒做避孕措施或者套破了這種意外懷孕,她也許會毫不猶豫,可這個生命是她選擇的結果,是她當初決定要把ta帶到這個世上的,她應該負全部責任。
這幾個月她戒煙戒酒、吃葉酸,維生素,為了促進排卵紮針,在姐姐看來全部都是不能參與重大決策的沉沒成本。
這個胚胎已經跟她建立了某種密不可分的連接,她絲毫沒有考慮到自己的身體損害,隻是一想到切斷連接,她就充滿内疚。
這一猶豫,再回婦産科的時候,護士對她說:“劉主任上樓開會了,不是急診手術你明天再來吧,再好好考慮一下。”
“剛才她還在呀。”
“哦,來了個投資商要捐設備,各科主任都去提需求了,一時半會兒下不來,你不介意找别的大夫也行。”
甄寶珠本來就想退縮,“不用了,我明天再來吧。”
*
她心不在焉回家,在沙發上躺屍。
直到黎铮派車來接她,她連衣服都懶得換,上車之後發現黎铮本人也坐在後排。
“你這車有點兒意思。”甄寶珠敲了敲玻璃。
一款克拉森改裝的奔馳商務車,A6級的防彈标準。
甄寶珠在美國時,這種改裝防彈車甄世明也給她配了一輛,雖然很多美國富豪都配置這種車,但甄寶珠覺得在國内完全沒必要,她沒想到回國之後還能看到這種安全級别的車。
“這麼怕死嗎?”甄寶珠嘲他。
“安全第一。”黎铮的聲音有些疲憊。
她已經上了車,可車子還在原地不動。
她問:“怎麼還不走?”
黎铮冷淡道:“安全帶。”
“不是,後排有必要嗎?”
黎铮輕歎口氣,側身扯出安全帶把她捆上,司機才發動車子。
“神經。”甄寶珠碎碎念。
*
玉樓是會員制的私人餐廳,主營精緻的南方菜系,黎铮和甄寶珠準時出現在提前訂好的“酒千杯”包廂。
她作為陪客,是打算吃飽就溜的,但遊悠一直不來,她餓得肚子咕咕響。
黎铮偶爾看看手表,修長的手指在桌面敲了又敲。
她試探地問:“要不,先點菜?”
黎铮叫來服務生,甄寶珠不客氣地點了好多菜,還特意點了一碗酸棗養生粥,她一般對這種酸不拉幾的東西不感興趣,現在不知怎麼,忽然特别想喝。
她雙手托腮等菜,一副神遊的表情。
兩人又等了很久,黎铮也不說話,氣氛有些尴尬,她想找些話題來說:“欸,我問你個問題,假如你在糾結兩種截然不同的選擇,你會用什麼方法判斷?”
黎铮似乎也對她的話題有些興趣,“具體說。”
她遲疑一下,“不能具體說,我隻能告訴你,會影響未來的生活,翻天覆地的影響。”
黎铮思索片刻說:“想好你的兩種選擇,如果十分鐘之内遊悠到了,你就選擇第一種,如果十分鐘後遊悠還沒到,我就走了。”
“這跟扔硬币有什麼不同?賭徒。”甄寶珠乜了他一眼。
但她好像也沒有更好的方法,她忍不住在心裡默默想着,如果遊悠來了,她就去醫院,如果她沒來,她就把孩子生下來。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遊悠在第九分鐘姗姗來遲,花枝招展的都市麗人進門那一刻,黎铮低聲問甄寶珠,“剛才的十分鐘,你希望遊悠早點來,還是晚點來?”
甄寶珠抿了抿唇,其實,她看到遊悠推門那一刻,是不開心的。
“BB,好幾天沒見你想不想我嘛?”遊悠摟住甄寶珠的脖頸,千嬌百媚地沖黎铮笑了一下。
“你遲到了,十八分鐘。”黎铮回了個冷眼。
甄寶珠、遊悠:“......”
氣氛凝固到了冰點,所幸上菜的服務生拯救了氛圍。
遊悠趴在甄寶珠耳邊悄聲:“這就是你說的高等級渣男?我怎麼看是低等級直男。”
黎铮:“......我聽到了。”
吃飯時黎铮話不多,他隻要一開口,問的都是遊悠父親和她家公司的事。
問到遊悠直翻白眼,“黎總,你是跟我相親吧?要不然我叫DADDY來跟你吃這餐?”
意識到黎铮是個十分無趣的人,遊悠便開始和甄寶珠大聊八卦,兩人聊得熱火朝天。
黎铮也意識到自己目的性過強,主動道歉,“抱歉,關于我,你有什麼想知道的嗎?”
遊悠忽然來了興緻,“坊間對你的傳聞不少,很有傳奇色彩的,要不然你來講講?”
“傳聞我沒有聽說過,但我身上沒有太多傳奇色彩,大概都是半真半假。”
甄寶珠頗為得意,“要我說都是假的,什麼把命留下的私募,還能有槍怼着腦袋嗎?”
黎铮擦了擦嘴,淡然道:“哦,這個是真的,隻不過拿槍的是我。”
餐廳内的空氣靜了一瞬,之後的晚餐兩個姑娘都安安靜靜,看起來端莊極了。
遊悠先慫了,快速炫完碗裡的飯,恭敬地說:“黎...先生,我覺得您适合更有膽量的女士,這不是您的問題,完全是我的問題。今天我家的奶狗病了,我得早點回去帶他去男科醫院,不不,寵物醫院。”
黎铮唇角揚起,“我是被拒絕了嗎?真遺憾~”
甄寶珠看着黎铮一臉輕松的表情,心說你裝都不裝了是吧。
遊悠抛下姐妹一溜煙兒逃了,甄寶珠的酸棗粥也喝得戰戰兢兢。
飯畢,黎铮說:“你沒開車吧,我可以送你回去。”
甄寶珠往後撤了撤,“你...剛才說的都是真的?别多想,我隻是問問。”
“假的,你們太聒噪,我隻想安靜地吃完飯。”
黎铮,你大爺!
“黎铮,你大...大動幹戈讓我約遊悠,根本不是為了相親,你到底要幹嘛?”
“我和你遊叔叔有很重要的生意談,但他好像還在懷疑我的能力,我相信今天過後遊悠會向他轉達的。”
甄寶珠咬咬牙,人怎麼可以無恥成這樣。
黎铮忽然開口問她,“我最近确實在相親,你覺得我算是個優質的相親對象嗎?”
甄寶珠還生着氣,“不算,你不坦誠。”
黎铮蔑笑,“什麼時候坦誠也算是相親市場的優勢條件了?”
“沒有一個人能接受枕邊人的算計,你好好反思吧你。”甄寶珠把腿挪了挪,離他遠遠的。
黎铮沉默片刻,好像真的在反思,半晌後他說:“我可以接受,婚姻不就是一場長期博弈嗎?”
甄寶珠:“......”
*
甄寶珠的住處是京市有名的湖島小區,黎铮的車開到門口就被保安攔下,他也沒堅持送她進去。
路上她在心裡罵罵咧咧,黎铮這人,心機深、臉皮厚,以後可得離他遠點兒,不過他的“扔硬币”論還是有些道理的,當時她确實不希望她的好朋友早點兒來。
電梯行至她的樓層,按下指紋鎖,她發現門鎖旁的白牆上有清晰的記号筆痕迹,一個正三角,一個倒三角,旁邊寫着一個淩亂的"M"。
她瞬間戒備起來,拿出手機拍了張照片。
打開門,她順手抄起門口的棒球棍,壯着膽子往前走,另一隻手不自覺捂着小腹。
忽然客廳的窗簾動了一下。
甄寶珠失聲尖叫,把棒球棍往前一扔,窗簾晃動得更厲害了。
她渾身汗毛倒豎,轉頭奔向電梯,按電梯的手都在抖。
今時不同往日,她現在是兩個人,稍不留神就是一屍兩命,還是得跑。
一直跑出小區,黎铮的車還停在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