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焱慷慨激昂,越說越上頭,然後被伊比利斯古怪的目光逼停。
“怎,怎麼了,心疼你的學生?要不我們給他留個艦長的位置。”
“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貓小小一隻,野心到不小,想把聯邦兩位議長都帶回家裡?”
果然,小貓對他也有占有欲,隻是礙着洛特斯不好明示。但凡他表露了一絲心迹,小貓的心思就藏不住了。
再次被文明差異害了的安焱弱弱舉爪。
“我沒有那個意思,單純指有了權力,我可以決定你的去留。”
請看我真誠的眼睛。
“決定我的去留……那你是想我去,還是想我留在聯邦,放洛特斯離開?”
又繞回了原點,安焱頭疼地反應過來。她哪裡能左右伊比利斯的決定,這一句,是在問她的心意。
古老時鐘的滴答聲變得滞澀,仿佛時間在拉長。
艾薩克手穩穩的,無聲無息地吃着早餐,湯匙落入碗中的聲音比蚊子振翅還輕。他不想打斷兩人的對峙,總覺得會很慘。
費文眼觀鼻鼻觀心,低眉斂目,一動不動,對周遭的一切恍若未聞。即使聽見他家閣下令人震驚的言論,眼皮都沒跳一下。
如果能順利回家,降低一些道德底線……騙騙他,也不是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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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人一組,三十個人一小隊,搜尋到上岸的異獸立刻動手,不要猶豫。無論異獸是不是頂着你們熟悉的臉。”
貝路加站在總控制室裡,屏幕中掠過一張張扭曲猙獰的面孔,數萬人,都是他曾經的戰友,隻是如今死而複生,故人靈魂不再,皆是敵人。
“每個人隻有三分鐘作戰時間,三分鐘一到,立即換人,輪流進入上将的領域内剝離污染。千萬不要逞強。”
“記住,他們都是異獸,你們身邊的才是戰友,消滅異獸,保護好你們的戰友。”
“是,少将。”
數十萬人的回答彙成一個聲音,宏大、震撼、響徹天際。
樓嶼站在榕樹下,透過縫隙看向天空。樹蔭遮蔽之下已經可見青蔥綠意。
“怪不得樓嶼能堅持到現在。”
這種人,隻要給她一縷天光,就能繼續撐下去。真是麻煩的存在。伊娃擡手把影像球推回穹頂。
“她是位旅者,難道會真心守衛聯邦?而且你曾經救過她,為什麼她不能站在你這邊。”
“我救的是樓嶼,不是聯邦的上将。”
是,又不是的,真麻煩。
人類的思維,他總是難以理解。還好他隻追求自由和快樂,女王帶他通往自由,小貓給了他快樂,快樂……金紅的魚尾甩了甩。
“那個奧羅拉——”
伊娃擡頭看了黎禮一眼。
“你那是什麼表情。”
不會又想上趕着去送菜。
“我一條魚臉上,你能看出什麼表情。”
黎禮羞惱地穿過穹頂,拉成奇形怪狀的彩霞,貼在極東的天空上,透過樹影偷窺蒲公英。那些讨厭的勾勾纏纏的橙色是什麼玩意?
淨化……
奧羅拉.蒂文,本以為會是伊比利斯的弱點,沒想到是個麻煩。
“費雷德。”
“陛下。”
“外環星區,該是戰争與勝利之信仰的沃土。”
摧毀它的壁障不易,就先崩解它的骨架,穿透巨獸的内裡。
她該感謝伊比利斯。為了托舉奧羅拉,把神明的概念光明正大地引入聯邦。把希望的種子播撒進毫無信仰的聯邦人心底,奉養的到底是黎明的女神,還是别的神明呢。
“是,陛下。”
費雷德單膝跪地,灰色的頭顱深深地低下去。
“陛下,我以為,千星城同樣該信奉戰争與勝利的女神。”
讓更多如他一樣的人獲得力量,讓燎原之火燃盡屍骨之上的繁華。
伊娃俯視着跪伏的人,她以為享受過權利的人,該和權力者同流合污才對,沒想到費雷德始終是那個泥裡打滾的小土狗。
“也好,通知萊博。”
用旅者的文明對抗旅者,是會被反噬的。聯邦人哪配擁有黎明,他們就該永堕于黑暗之中。
千星城。
石雕的神像睜開眼睛,神廟内的空間開始輕微扭曲。
一個身影出現在萊博面前,雖然兜帽遮住了眉眼,但一如從前高大挺拔的身姿,領口處漏出的制式扣子,無一不在表明來人的身份。
萊博以拳觸胸,低頭行禮。
“長官。”
弗雷德沒有應,随手拂了下袖子。
“不用這麼叫我,我已脫離聯邦。之所以還穿着這身衣服,純粹是圖方便,有時,它很好用。”
萊博颔首表示明了。
“弗雷德大人。”
弗雷德沒有再繼續糾正萊博的稱呼,轉而進入了正題。
“在千星城傳播戰争與勝利的信仰。”
借陛下的力量,讓那些匍匐的人站起來,去憤怒,去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