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挺好。”
“行吧。”姜瑜拉住他的手往下放,雨再次順着飄進來。
“姜瑜,你到底是什麼人啊?”雲昭突然問起。
“為何又如此問。”姜瑜歪過頭。
“隻是覺得,你并不太像你說的那個家族的人。你所行既沒有為姜家打出名頭,也沒有做任何有利于姜家的事,不太像。”雲昭說到此處,語氣更加肯定了,“我曾聽說,你阿姐是未來家主。雖不知真假,但你們身邊無一護從,也太奇怪了些。”
“你想的挺細的。”姜瑜沒有否認,深深吸了口氣,“我們确實不是祈水姜氏的人。”
“世人說我們可與神交流,有神佑護身。我娘是族長之女,後來爺爺退位,她就做了族長,至于我爹嘛,普通了些,他與我娘相遇之時,隻是個普通的修士。”
“我大伯可愛鑄劍了,他鑄劍之術特别,所以以往劍修為求他一劍可是頭破血流。還有我大姨,她制的駐顔丹是女修們夢寐以求的。還有好多人,”姜瑜露出向往的模樣,“不過那都是過去了。我的家族……”
“早已覆滅了。”
“江家?”
“是啊,江家。”姜瑜低垂下頭,雨洋洋灑灑,卻再無一絲吹落于她的臉頰。
孤傲的月光透過烏雲,穿過雨幕,照亮一方天地。
“你不打算說些謊話來騙我?”
“沒必要。”
“為什麼?”
姜瑜撥弄起手裡聚集的水珠,“騙不過你。而且,如果你執意要跟着我們,你遲早會知道的。”
“你此前可都諱莫忌深,一句實話都不透露的。”
“習慣了。”姜瑜突然一句話說得滄桑,打得雲昭措手不及。
“什麼?”
“習慣了對陌生人一句真一句假,習慣了世間隻有阿姐可以信賴,習慣了口蜜腹劍。”
“嚴重了嚴重了。”雲昭打住她的話,“至少你還沒做出對我不利的事。”
姜瑜突然把手裡的水一揚,撒落在雲昭本就濕乎乎的臉上。“我說笑的!”她跳起來,“我确實隻信任阿姐,但我也不拒絕交朋友。”
“我們是朋友?”
“是。”姜瑜露出思索的表情,“是個秘密很多,捉摸不透的朋友。”
也許是雨聲太大,蓋過了所有對彼此的疑慮與戒備。雲昭突然道:“我确實瞞了你一件我知道的事。”
“嗯?”
“不能說。”
“不能說你還說?”
雲昭撥了撥自己的頭發與水珠,“誰讓你潑我水。”
姜竹站在支開的窗戶前,她冷淡地看着外面兩個人。沒過一會兒,她啪得一聲把窗戶關上了。
姜瑜回頭去看,隻看到了緊閉的窗和略開了一點門縫的屋門。
“壞了!”
她推開一點門,屋内留了一盞燈,但姜竹已經在床上躺着閉眼了。
姜竹很少真的睡覺,她一向都以閉眼淺寐就為休息了。
姜瑜蹑手蹑腳走進并帶上門。
姜竹幽幽的聲音傳來:“都不清楚他的底細,你就敢告訴他我們的身份?”
“阿姐——”姜瑜立刻飛撲到姜竹面前。
姜竹已經坐起來。
“瞞不住的。”姜瑜隻好歎氣,解釋道,“他跟在我們身邊,我們要做的事、接觸的人遲早會暴露。”
“我可以殺了他。”
“好啊,你殺了他。”姜瑜沒有為剛還說是朋友的雲昭求情,反而爽快地附和。
姜竹皺起眉,真讓她殺?她按下心裡怪異的思緒,“我不太習慣他在我們邊上。不僅是他未知的身份,我更擔心他是有目的接近我們。”
不知何時,隔音的陣法已經将此處籠罩。姜瑜也知道這是姐姐在認真地同她談話。
“他上次對我說,他曾在天乩盤中見過我。阿姐,你知道的,我曾經也用天乩盤推演過,那是一場噩夢。我知道,噩夢時至今日也未曾發生。可是我每每夢見,都很害怕。”
“他也看到過,但他告訴我,那是我的從前。”
姜竹靜靜地聽着,沒有說話。
“阿姐,你說,人有前世嗎?”
“沒有。”姜竹斬釘截鐵地回答。
是的,人沒有輪回轉世。哪怕那位「輪回」之神降生,也沒為世間定下「輪回」的規則。
姜竹突然問道:“他手裡有天乩盤?”
“對,就是我們在南褚秘境裡見到的那個。”
姜竹想起來了。
“他将那面鏡子稱作輪回鏡,外觀确實與天乩盤有所不同。不過這些都不是重點。他或許與我那個怪誕的夢有關,那是過去也好,未來也罷,不了解清楚,我是放不下的。”
姜竹沉默了,作為姐姐,她知道姜瑜一直深受那個夢所擾。但是——
“好吧,我答應他留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