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候,“陛下”突然掙開了她的懷抱,往床下竄去。
被小貓壓住的被窩尚且留着餘溫,常喜樂愣了會,才反應過來,悲痛道:嗚嗚,怎麼連小貓都不理我!
她整理了一下被弄皺的被單,才發現一直放在枕頭旁邊的荷包突然不見了。
那可是小姨說能帶來财運的荷包!常喜樂一轉視線,看到離開病房的“陛下”嘴裡叼着疑似她荷包的東西。
“别跑!”情場失意但絕不肯再破财的常喜樂難得有了精神頭,一下也從床上跳起來,她踩上拖鞋就要去緝拿這個小“強盜”,“狗皇帝,納命來!”
然而貓的反應速度大概是普通人比不了的,何況常喜樂還是個病人,等到她跑到病房門口,那小白貓早沒了蹤影。
這條走廊上有許多間病房,從常喜樂這一間向左右延伸開,也不知道那小貓是往哪個方向逃了。
猶豫就會敗北!二分之一的概率罷了,常喜樂沒糾結半秒就選了個方向追去。
這一會兒因為天氣不好,大家都待在病房裡休息,沒什麼人往外走,走廊上空蕩蕩的,顯得常喜樂的腳步聲格外明顯。
她畢竟身體虛弱,等跑到走廊的盡頭時,已經累得氣喘籲籲。她雙手撐在窗台邊沿,往下看時,果然發現那隻小白貓已經跑到了樓底,向醫院外跑去。它嘴裡叼着的赫然就是常喜樂的荷包。
但常喜樂已經沒有體力了,何況等她追出樓,在外面的追捕範圍就太大,想找到一隻貓何其困難?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除非這小貓再不回這層病房,不然常喜樂總能想辦法捉住它。
這麼自我安慰着,常喜樂平複了呼吸,慢慢往自己的病房走去。
然而,沒走幾步,她就聽見走廊末尾的病房裡傳來非常了不尋常的咳嗽聲。這咳嗽聲其實不大,然而卻異常急促,常喜樂甚至沒有聽見她換氣的間隙。
她猶豫了幾秒,從病房門的玻璃窗往裡望去,隻看見病床上的女人單手緊握着桌沿,眉頭緊皺。她過了會兒就不再咳嗽了,但痛苦的表情依舊,似乎是呼吸不上來。在劇烈掙紮下,她甚至翻下了床。
常喜樂不再猶豫,她猛地推開病房門,跑到病人的床邊按下緊急呼救鈴,随後就試着扶起她。
但護士趕來仍然需要一段時間,這期間很可能就是救援的黃金時間。常喜樂不敢坐以待斃,她四下張望了一番試圖分析情況,這一看就瞧見桌子上放了一盤切成片的蘋果,看樣子已經被吃了幾塊。
聯系到這病人窒息的症狀,常喜樂問她:“您是不是噎着了?”
病人尚且還有意識,她捂着胸口,艱難地點了點頭。
等到護士趕來,仔細為這位名叫戴山雁的病人檢查身體後,有些後怕地對常喜樂說:“你剛才的急救措施很有效。”
常喜樂剛才照着軍訓時急救演練教導的海姆立克急救法對這位病人進行了緊急處理。盡管這是她第一次嘗試,最後仍然成功地幫助病人把卡在嗓子眼的蘋果片給吐了出來。
這急救方法相當得耗費體力,等護士趕到的時候,就看見常喜樂和戴山雁對坐在地闆上。這兩個人都是氣喘籲籲、面色蒼白,一時分不清到底是誰更需要急救。
“小姑娘,真是太謝謝你了。”名為戴山雁的病人約莫二十大幾歲。她五官深邃,原本是豔麗的長相。但因為臉色蒼白,顯得這姣好的面容帶上一層破碎的美感。她緊緊握住常喜樂的手,不時還咳嗽幾聲。
“我也是湊巧路過。”常喜樂難得遇上這樣的緊急情況,說不後怕是假的。如果她今天沒有湊巧路過,說不定戴山雁就這樣窒息而死了。
想到這,她心裡對“陛下”的責怪又少了一分。
畢竟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嘛。
戴山雁想了想,從床邊桌上的向日葵花束中抽出一把,用手腕上的頭繩把花束的根部綁起來後,鄭重地遞給了常喜樂:“有人跟我說,向日葵象征着朝陽、精力充沛和健康。我借花獻佛,把這花送你幾朵,也祝你早日康複呀。”
常喜樂接過花,覺得今天陰郁的心情也放晴了,她輕輕地撫了撫尚且沾着水珠的花瓣,抿嘴一笑:“那就借你吉言啦!”
不過,常喜樂打算離開的時候看到了病房牆上的鐘表,分針秒針不停轉動,昭示着現在的時間:四時二十二分。
她莫名覺得這數字熟悉,回頭看了眼病床前挂着的病床卡,上面填寫了病人的基本信息,其中就包含了病人姓名:戴山雁。
聽的時候沒有感覺,然而姓名一旦變成紙上的文字,看上去就直觀了許多。
這個名字,她曾經看過的。
常喜樂皺眉,思索着在哪兒見過這名字。
戴山雁見常喜樂站在門口不動,又想起什麼似的問她:“對了,忘記問,你叫什麼名字,在哪個病房呀?”
她輕輕地把垂落的鬓發挽在耳後,赧然笑道:“等有空的時候,我來找你玩呀?”
“……嗯?”常喜樂還沒回神,她望向戴山雁,瞟到床邊桌子上擺着的日曆。
九月十七日。
[戴山雁,九月十七日申時中期故。]
常喜樂想起來了。
她前幾天的夢裡,那個古怪男人手上厚厚的一本冊子裡記錄了無數姓名和時間,當時常喜樂随意瞟了幾眼,就曾經看到這一行字。
有這樣巧的事情嗎?
不不,也許隻是常喜樂在醫院待的這幾天,偶然聽過她的名字呢?
常喜樂猶豫着問她:“你是什麼時候開始住院的呀?”
戴山雁也不覺得這問題奇怪,微笑着回答了她:“就在今天上午。”
常喜樂的心一沉。
戴山雁的住院時間,遠遠晚于常喜樂做夢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