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來說,這種都是來自長輩美好的祝願啦,你懂吧?”聽常喜樂介紹完這荷包的由來後,方信艾表示這事兒她熟啊!
“像我姥,甚至會拿燒紙灰泡的水給小輩喝,說是能治百病。那咋可能呢?妥妥的封建迷信嘛!可你要說她有什麼壞心思嗎?其實也沒有。”方信艾拍拍常喜樂的肩膀,語重心長道,“心意領了就可以了,但也别太信。要是這東西真能保财運,你小姨不就自個兒先當上億萬富翁了?”
說得也有道理。
常喜樂沉重地低下了頭,決定把這個裝滿小姨祝福的荷包奉為精神意義上的吉祥物,仔細地放在了書桌抽屜裡。
等她在寝室收拾好了行李,又想起了方信艾她們在醫院說的話。
她們說,當時是安平背着她去的醫院。
可他為什麼再沒有出現過呢?
常喜樂看了眼手機,和方信艾、任清說了聲就出門了。
說來可能很荒謬,常喜樂和安平是男女朋友關系,可除了在手機上聯系他,竟然不知道要再去什麼地方才能找到他。
這要是讓感情經驗豐富的方信艾來看,她一定會斷言常喜樂遇上了渣男。但常喜樂又總覺得,情況似乎不太一樣。
今天是周末,學校路上的人不怎麼多。等常喜樂回過神來,不知不覺就順着樹林裡的小徑走到了學校最西面的一個湖泊旁。這座湖名為林環湖,它離山城大學的主圖書館很近,被樹林環繞,不遠處還有孔雀園。夏季時,湖面被荷葉覆蓋,星星點點冒出秀麗的荷花随風微晃,據說不少人會專門跑到這裡寫生。
她和安平就是在這裡認識的。
常喜樂剛來山城上大學的時候,有些水土不服。她總是睡不着,又不願意就幹巴巴地在寝室裡躺着,所以某個再次驚醒的清晨,她就幹脆拿着相機出去采風了。
山城大學的面積很大,而且道路四通八達。常喜樂一路拍一路走,等她漫步查看着照片,再擡頭時,已經走到了一片樹林裡。
她慢慢地沿着林間小徑往裡走,過了一會兒就看見這片靜靜仰卧在山城角落的湖泊。
清晨的薄霧還沒有散開,自顧自地随風在湖面飄蕩,荷葉掩映着荷花,有白色的小鴨子在其間戲水。
在湖邊沿數級台階上,坐着個一身白衣的青年。他在身邊支了個畫闆,專心緻志地在寫生。
畫作已經完成了大半,他筆下的荷花荷葉,包括那把頭鑽進湖裡的鴨子那紅色的腳蹼,都活靈活現,好像下一秒要從紙張上走出來了似的。
常喜樂怔怔地望着眼前這幅景色,隻覺得這人的存在像是融于景中,那樣恰到好處。倘若再多一人就顯得擁擠,少一個人卻顯得孤寂。
她下意識地舉起相機,想把這個畫面留住。
下一秒,日出的光芒穿過林梢枝葉,照射在湖面,晨霧随之散開。水波潋滟如同浮光躍金,金色的光線由水面反射在他身上,金色的紋路在白皙的臉頰上流動,好似神明留下的印記。
常喜樂就正巧拍下了這一瞬間。
也是相機這咔嚓一聲響,終于叫那人注意到了身後有位不速之客。
他停下了筆,微微歪頭朝向常喜樂,卻一言不發。
常喜樂打開了相機的圖庫,找到了她剛才拍出的那張照片,露出個滿意的笑來。她有些赧然地拿着相機走近那男人,停在了距他一步之遙的位置。
“你好,很抱歉打擾到你!我剛才在邊上覺得這一幕很美,所以拍下了這張照片。”常喜樂正舉着相機解釋,在看清他的長相後,覺得語言都空白了一瞬間。
這人穿的衣服白,膚色更白,好似長年沒有曬過太陽一般。他一頭白色短發,鼻梁挺翹、薄唇微抿,最妙的是他那雙湖藍色的眼睛,漂亮得讓人一對視就移不開眼。
是混血兒嗎?常喜樂隻覺得呼吸都窒了窒,這雙藍眼睛就如同他們面前這座湖泊般一眼望不到底,常喜樂看不出裡面的情緒。
眼前這人的反應就像他的面相一樣冷淡,常喜樂等了會,才發現他将視線移到了自己手中的相機上。
見狀,她幹脆又走上前一步,把相機遞給他,好讓他能看得更仔細一些。
他卻毫不在意畫面中的自己,隻是伸出手,用指尖輕輕撫摸了一下屏幕上的荷花,以及荷葉下戲水的小鴨。
他的視線在自己的畫作和這照片中間流轉了幾個來回,等到常喜樂開始擔心他也許不喜歡被随意拍進照片裡時,這人才終于感歎似的說了一句話。
“像真的一樣。”
這人的音色乍一聽很冷,然而說話卻一字一頓講得很清楚,因為語調不緊不慢,倒顯出幾分溫柔來。
“嗯?”常喜樂一時沒有反應過來,隻是忍不住在心裡感歎了一句:啊,原來他會說話啊。
“我再怎麼畫,都不夠像。”他幹脆放下了畫筆,眼睛還是盯着常喜樂手上這台黑色的機器,像是從來沒有見過,“你是怎麼做到的?”
這似乎是在問相機的原理。
但常喜樂也不過是個有點靈氣的業餘愛好者,關于相機拍攝照片的原理,頂多是知道有那麼回事兒罷了。